华光听到她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心下一软,目光从她身上的伤口,落到了她的脸上——
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格外惹人怜惜,尤其是那排又长又密的睫毛,此刻湿漉漉地垂着,随着她微弱的呼吸轻轻颤动。
华光心想:洗干净了,应该是一条很乖的小狗。
于是,她解开了自己那件簇新的狐裘,亲自搭在了元柚身上。
她要把她捡回去,慢慢玩。
一件狐裘对华光来说根本就不值钱,但对元柚来说,却是无价宝物。
现在有人用这件宝物裹住了她,为她挡住了漫天冰雪。
狐裘上残留着华光的温度……和她的香气。
元柚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
高高在上的储君,也会为一个微末的影卫驻足吗?
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回光返照,出现了幻觉。
然而,华光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养好伤。”
“以后就跟着我了。”
华光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冷冷淡淡的,可这几个字却在元柚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蜷缩在那件狐裘里,用尽全身力气,道:“……是。”
候在一旁的宫人立刻上前,小心地将她从雪地里拉起来。
血还在流,但元柚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恐污贵人尊耳。
影卫的第一课就是放下尊严,学会服从。
她学得很好,也成了华光日后最头痛的点……
元柚在宫人的搀扶下,直挺挺地跪在砖石上,她朝华光叩下头,“谢……主子。”
从今往后,她便比影卫所全部人都高贵了,倘若她在华光那里得脸,假以时日,皇城上下,自有她一片天地。
荣华富贵已是囊中之物。
但元柚并没有这么多心思,她维持着叩首的姿势,恭送仪仗走远,在一片冰冷之中,背上的狐裘散发出烫人的暖意,几乎要灼伤她的皮肤,烧进她的骨髓里。
元柚浑身血液都在沸腾,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温暖。
她在心里,对着这漫天飞雪,一字一句地立下誓言。
救命之恩,来日必报。
此身为主子所用,万死不辞。
***
御书房里炭火烧得正旺。
华光手里提着一支朱笔,从堆积如山的奏折里抬起脑袋。
储君的确风光,但将来的一国之君绝不能是草包饭桶,她注定要学习更多,也牺牲更多。
华光不过十三岁,正是爱玩耍的年纪,日复一日,不是读书,就是学习处理政务,她觉得心烦气躁,胸闷不已。
年节已过,雪不再下了,但天色依旧暗沉,压得人喘不过气。
华光强迫自己继续看折子,但纷乱的思绪完全无法集中。
她将朱笔放下,忽然想起了那天在雪地里捡到的人。
从前都是母皇的影卫守着她,元柚是她亲自挑选的第一个影卫。
“元柚。”她喊道。
下一瞬,元柚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桌案前,比鬼魅还快的动作昭示了她的身手,“殿下。”
可元柚跪伏在地上,又显得驯顺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