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得太快,放置“风枫”尸体的抽屉瞬间变为一个蛇窝,无数毒蛇一样的黑色藤蔓从它体内爆出,扭曲蠕动着将魔爪伸向离得最近的风枫。
那些腐败根系一样的植物狡诈地缠上了风枫的颈脖,一圈圈用力收缩,她的手边没有任何防身的器具,只能伸出手向外拉扯根本纹丝不动的藤蔓。
只是从右往左看过去的这么一秒,就能让夏烛眼前天昏地暗,她的大脑还来不及处理看见的画面,手里的小剑就挥了出去。
再快一点。
身体的指令让她的手腕发麻,斩断藤蔓的那一刻,夏烛听到了某种让人心惊的断裂声,她转头去找风枫的眼睛,但那双永远湿漉而明亮的存在却像一根真正快要燃尽蜡烛,火光随着末尾的灯芯而熄灭。
风枫向后仰去,微张着嘴,好像要告诉她什么。
但是她不会再听到了。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抓住她的手。
身后的冷藏抽屉发出闷响,夏烛茫然地回头,那里有两格被打开的抽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出薄冰,姬无愁刚刚就站在她的身后,此刻却呆滞地低着头看向那根刺穿自己胸膛的锋利冰刃。
血水一接触冰面就会立马冻结。
“为什么?”
夏烛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陌生的声音,滑稽地像某个正在台上表演的小丑。
所有的事情几乎是在瞬间发生的,她扫了一眼地面上躺着的风眠和嬴犽,血液像是电视剧中的特效道具,夸张地将两人的身体浸没。她还看见了始终站得很远的赢惑,不再说着讨人厌的话破天荒地静静靠坐在门边,灰色的双眼紧闭,吝啬般不往这边投来一个轻蔑的眼神。
有那么几秒,夏烛快要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大脑发懵的程度,就像她的头只是一面表演需要的鼓,到了关键节点就被狠狠敲击,敲出一场充满反差的,轻飘飘的梦。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右手。依旧僵直地握着那把短剑,属于她的反应速度,也只是堪堪斩断已然绞碎风枫颈椎的藤蔓而已。
指节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夏烛的眼神当中升起藏不住的厌恶之情,她开始憎恨自己的身体。
一定是在做梦。
一定是。
她收起脸部所有扭曲的肌肉,又变回平时那一副木讷的表情。
现在要做的只是醒过来而已,噩梦,不过是一个真实的噩梦,真实到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快要令她呕吐。她已经没有任何思考能力了,甚至连悲伤都感觉不到,只有一种莫名的愤怒淤堵在胸口,呆呆地盯着脚尖,地面倒映着明晃晃的光圈。
忽然,脚下的光圈一闪,所有的光线都被吞没,比起黑暗,世界更像是陷入一种虚无。夏烛眨眨眼睛,眼部肌肉的抽动证明她仍然以肉身存在着。虚无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变化。
转机。
她把一切变化都看作是转机。
没错,夏烛一直奉行的人生准则不就是只要还有呼吸,一切都不算结束吗。
她慢慢地蹲下身子,静静等待着黑暗褪去。
两秒,三秒,五秒…十秒…
这十秒简直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