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走廊中,朝两个方向的尽头处各看了一眼。左边是走廊的拐角,往地面投出让人不安的阴影,昭示着另一面还存在有未知的空间。而右边则是大门紧闭,映着两人模糊身影的铁灰色0电梯,安全出口绿油油的人物图标就在电梯门的右下角闪烁。
一时间夏烛无法做出该往哪边走的选择。
当然她也没有寄希望于跟在身后面,像观光游客一样事不关己的赢惑。
正纠结着,身后另一侧病房的门突然被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撞开,由于惯性那东西破开门后直直撞到了对面的墙上,短暂的停滞让夏烛看清了那团模糊影子的真实样子。
人不人,狗不狗,总之找不到准确的语言形容。
躯体是一只被拔了毛只剩下淡粉色皱巴巴皮肤的狗,但那皮肉堆叠的颈部之上却用蹩脚的缝合线接上了一颗类似兔子尖而小的头颅,怪物身上的缝合线也异常明显,四只被重新拼接的脚掌显得怪异非常。
它支撑着墙壁双脚直立重新站了起来,用自己柔软的腹部和动物器官面对着夏烛和赢惑,身型诡异且高大,需要佝偻着背才不至于让兔头扭曲地顶到天花板,怪物张开长满细牙的嘴,发出让人牙酸的尖厉叫声朝着两人扑来。
夏烛和赢惑快速对视了一眼,竟然十分默契地朝着电梯口跑去。
眼看着就要触碰到电梯的开门键,身后的缝合怪在一记闷响后忽然惨叫一声,夏烛鬼使神差停住了脚步向后看去。
一把折叠椅似乎是从另一端的尽头飞了过来,在砸中怪物的背脊后顺势在光滑的地面上溜到了夏烛的脚边。
普普通通的折叠椅,不锈钢的骨架,黑色的布面椅背,像是某个病人家属随身携带,以便看护的时候没有多余的座位休息。
她朝走廊拐角的位置看过去,那里除了一团建筑立面产生的阴影外什么都没有。
怪物被突如其来的椅子击倒,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一双长在头侧的诡异红眼充满愤怒地盯着两人,几乎滴血。
夏烛握紧手中的小剑,看来面前这团东西并非是无法战胜的,坐电梯逃跑显然不是最优解,不如就跟它打上一架好了。
她在心里迅速做出了战斗的决定,没等一旁的赢惑反应就对着缝合怪冲了上去。夏烛在武斗方面的进步迅速得让人害怕,她学着姬无愁进攻的姿势放低重心,风声在耳边掠过,隐约是听到赢惑嘟囔了一句什么,但处在战斗状态的夏烛,大脑只会专注于击倒对手这一件事上,无法分出精力去理解旁人的发言。
直到在与缝合怪缠斗几个回合后,她才突然解析出刚刚听到的那句话。
“莽夫。”
嬴惑是这么评价选择只身冲出去和怪物战斗,某种意义上也是保护他的夏烛。
夏烛深呼了一口气,鼻息滚烫到连她自己也察觉到了,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愤怒,她决定速战速决,并且之后不会再和赢惑多说一句话。
而从始至终袖手旁观的赢惑只觉得面瘫夏烛突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握着手里的短剑刺向怪物的每一下都招招致命。
她是如何做到穿着某高中校服,面无表情地把非人对手揍到血肉模糊的。
嬴惑不解地向后退了一步,粘稠的血液差点溅到他的鞋面。
夏烛狠狠地将手里的小剑刺进怪物的眉心,随着它的一声仰头长啸,由她膝盖抵住的怪物胸腔终于在一个较大的起伏后停止了一切呼吸行为。
肾上腺素褪去,小臂上的伤口开始发烫发痒,随后剧烈的刺痛袭来。夏烛试图提起一口气,但在到达气管中途一股脑地泄掉了。
她茫然地睁大眼睛,手开始止不住的发抖。
感受不到体内任何一点相力的存在,手臂上的伤口也始终无法愈合。
她的能力似乎消失了。
毅然决然冲出去投身战斗的夏烛,很大一部分的勇气来源是她的愈合能力带来的保障。原来刚刚的殊死搏斗,缝合怪的每一次直击命门,都有可能造成她的死亡。
夏烛忽然感到一阵后怕,但她不愿意在赢惑面前表现出来,她安慰自己,这样刚好不用费力隐藏相力。于是她用力握紧掌心再松开,强行压下那股无法抗拒的颤抖,从地上站了起来。
“啪、啪。”
安静的走廊里响起两声突兀的鼓掌。
夏烛没有理会赢惑调侃的眼神,远离地面上残破不堪的怪物尸体,径直走向了另一侧的走廊拐角处。
不出意外,这里依旧什么都没有,左侧是另外一截较短的走廊,有一些同样紧闭的房门,而右边则是黑洞洞的消防通道,楼梯像她敞开怀抱一直往下延伸。
拐角后的墙壁下停着一辆医用小推车,推车上放着一些红药水瓶,听诊器和温度计。夏烛匆匆扫了一眼,目光忽然停在了推车后的墙面上。
那里潦草的画着一片棕红色的枫叶,枫叶旁还写有“1L”的字样。
不管是枫叶还是“1L”,都向下滴垂着水痕,显然是就地取材用推车上的红药水写下的。
夏烛伸出手指在枫叶上划过,那本就潦草的标记瞬间晕开变成模糊的图样。
是刚刚写下的。
夏烛瞳孔收缩,突然想到什么,丢下身后的赢惑转身跑进了消防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