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1章
立春气候,料峭的寒风仍恋着廊下角落不肯走,卷着檐角未融尽的残雪碎末,扑在人脸上凉得发疼。
可此刻,风像是被这凝滞的对峙攥住了似的,骤然停了——廊下只剩彼此交叠的呼吸声,粗重的、轻缓的,混着蔡氏胸腔里越跳越响的心跳,在寂静里格外刺耳,仿佛下一秒就要撞破喉咙蹦出来。
蔡氏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眼皮子眨也不眨地盯着陈稚鱼,指节攥着帕子拧出深深的褶子。
反驳的话早堆在了嘴边,可她心里跟明镜似的:陈稚鱼既敢开口,定是握了些把柄,宴席上她与女儿私下算计的那些话、那些小动作,此刻想来全成了把柄。真要辩白,不过是自讨苦吃,只会把“做贼心虚”四个字贴得更牢。
心头几番翻涌,羞愤与慌乱快要压得她破功时,蔡氏忽然攥紧了拳——她可是兵部尚书的夫人,论身份、论体面,哪轮得到一个刚嫁入陆家的黄毛丫头震慑?况且,她与女儿私下说的那些密语,无第三人在场,陈稚鱼又能拿什么当证据?
底气一涌上来,蔡氏腰杆瞬间挺直,语气也硬了几分:“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一个新妇,不懂规矩我不同你计较。去,把你婆母叫来!我的女儿在你们陆府出了事,我没找你们算账,你反倒倒打一耙问起我的不是来?”
陈稚鱼闻言,缓缓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轻笑,可那笑意半点没达眼底,说出来的话更像淬了冰的刀子,一下下割着人的面皮:“凭你们那漏洞百出的下作手段,也配见我们陆家当家的夫人?”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蔡氏骤然发白的脸,声音又冷了几分:“你该庆幸此刻站在这里与你对峙的是我。若是婆母来,以她护短又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就怕你的女儿今日不仅要遭毒症的罪,连你这个‘尚书夫人’,都难带着体面走出这陆府大门,更别提‘善终’二字了。”
蔡氏被这话唬得心头一跳,脚步下意识往后挪了半寸,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甘,随即冷哼一声,强撑着气势道:“少在这儿装腔作势吓唬我!我堂堂尚书夫人,难不成还怕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的几句狠话?”
蔡氏这番强撑的诡辩,让陈稚鱼眉尖几不可察地蹙起——她原以为对方会知难而退,如今看来,再与她打口舌官司已是徒劳。
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周身的温和尽数褪去。
哪怕身前站的是兵部尚书夫人,她的气势也半分未被压迫,反倒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冷硬:“事已至此,蔡夫人还在强辩,不觉得可笑吗?你们在我陆府偏僻处密谋害人,难不成真当旁人都是瞎子、聋子?眼下没将证据直接甩在你脸上,已是看在两家往日的情分上,给足了你尚书府的脸面。”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像淬了寒的刀锋,直直落在蔡氏脸上:“想必婉蓉姑娘指缝里的药粉,还没来得及彻底清理干净吧?从你们下了席面,她指尖那点若隐若现的白痕,我可是一直盯着呢。”
果然!她什么都知道!
蔡氏心里咯噔一下,脸色霎时变得煞白,指尖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方才只顾着慌乱,竟忘了让女儿清理指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