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沉默不语,这死孩子,越长大越像个土匪了。
她在赵瑞灵进京后,有意放纵各家为难她,借机为她请得爵位,并非像其他人猜测的那般,只想要那些部曲背后能带来的把柄。
虽灵娘跟她不亲,跟英国公府也不亲近,但她知道,只要灵娘知道当年的往事,就不会站在圣人那边。
如果灵娘能嫁给穆长舟……不管将来的圣人是谁,穆长舟都不会放纵殷氏对谢氏赶尽杀绝,这算是一条后路。
她定定看向穆长舟:“我怎么信你不是为了回西北利用灵娘?”
穆长舟也不多说,从袖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拇指粗细的竹筒,里面装着的绢帛上,密密麻麻都是米粒大的小字。
太后定睛一看,瞳孔猛地缩了缩,接着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穆长舟。
“你——”
他竟然在西南都护府安插了探子,还是安南侯的身边人。
“你就不怕哀家想让你死?”太后蹙眉道。
这字迹是穆长舟的,仅凭这巴掌大小的绢帛,就足够圣人定穆长舟一个谋逆之嫌,下了他的兵权。
没了兵权的醇国公,就像拔了牙的山大虫,除了等死没其他路可走。
穆长舟依然不紧不慢笑道:“这就是臣的诚意。”
“灵娘毕竟与安南侯有渊源,得知安南侯些许小事,算不得什么,您说呢?”
太后:“……”她什么都不想说。
但有可能的话,她并不想与穆长舟为敌。
穆长舟离了仪秋宫后,马不停蹄往太极殿去,求见并不在太极殿的圣人。
一直等到快中午,圣人才叫穆长舟进了殿。
圣人见到穆长舟,仿佛没发现他额头上的汗,只笑吟吟调侃。
“你从仪秋宫出来就来朕这儿,莫不是有意娶瑞灵?”
穆长舟拂开袍角跪地,“是,臣心悦灵娘,为了能顺利得圣人赐婚,承诺会替太后拉拢安南侯。”
圣人:“……你这是想娶新妇,还是想进新坟?”
在他面前如此直言不讳,他不治这臭小子的罪,都觉得手痒。
“您纵容张皇后逼迫我站队,不就是为了让我做挡箭牌,好从容替小皇子安排保护之人?”穆长舟光混冲圣人摊开手。
“您做初一,臣还不能做十五,好想法子赶紧回西北吗?明年春西戎人可不会消停。”
他也是回来圣都后,私下里联络他留在圣都的探子才发现,圣人想要为小皇子安排的保驾护航之人,从来都不是他。
也不是安南侯,而是另有其人。
怪不得一向喜欢隐于人后,从来不跟太后在明面上起龃龉的圣人,会突然将赵瑞灵的亲事给逼到了明面上。
那人现
在怕是已经得了圣人信任,不待争储出个结果,英国公府就得捅太后一刀……穆长舟在心里啧啧出声,论心狠手辣,还得是殷氏。
所以,他还是得早些把那小兔子娶回来,免得她被谢家那些没脑子的蠢货连累。
圣人面上不动声色,只跟话家常一样,仿若无意笑骂——
“这事儿你怪不着朕,当初可不是朕逼着你对朕承诺的。”
顶着镇国公府的母家亲眷,还有当时的顾皇后压力,圣人还是替穆长舟做主,将顾三娘关进了家庙。
穆长舟当时便以穆氏子的身份承诺,穆氏一族家训,永远忠于圣人。
穆长舟面不改色,笑得更欢了,“穆氏子一诺千金,至死不悔,可这不还没死,自然会有私心。”
圣人眼神闪了闪,笑意更甚。
作为皇帝,从来不怕手下的臣子没有私心,只怕他们无懈可击,无欲无求。
他突然换了话题:“张六郎是你打的吧?”
至今张和风还躺在床上起不来,腿都断了一条,让张皇后在月子里哭了好几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