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低声笑了下,“你做什么?”
小欢不知为何,突然间问:“你真是我父亲吗?”
“自然是。”
小欢:“怎么我从未见过你?你是今日才做我父亲的吗?”
陆江哑然,良久道:“自有你开始,我就是你父亲。只是我有别的事情,才来不及见你。”
小欢爬到陆江身旁,手指摸来摸去,不知道在找什么,陆江由他去了,虽痒却未吭声。小欢软软的手指自他脸颊滑过,接着摸到了耳朵,他的手指只是搭着,没有捏也没有扯,紧接着嘴巴凑了过去,小声道:“你以后也别来见我了,好不好?”
崔玉折低低的声音传来,“你睡还是不睡?”
小欢吓得一抖,快速道:“我就想跟师父一直待着,不需要父亲。你跟我睡一夜了,你高兴了没有?明天就走吧。”
他本来离陆江很近,话音未落,身子突然往后一缩,他叫嚷,“师父,你抓我干什么?”
崔玉折把他拦腰扯走,声音冷淡,“我是这样教你的?”
小欢没吭声。
崔玉折说:“他是你父亲,你不会好好说话?是我管教无方,才纵得你这样,我同你说的话,你是全忘的一干二净了。”
陆江听他似是带了怒气,有心想拦上一拦,可这般的话,就显得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陆江尽说好话了,两相对比,会不会叫小欢对师弟有意见呢。因此陆江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小欢眨了几下眼睛,他连师父的脸都看不清,黑夜之中,师父的声音显得分外严厉,似是对他很失望的样子。小欢从没有被这般训斥过,他自己平素懂事,少有撒泼哭闹的时候,师父几乎就没有冲他说过重话。这一下子实在突如其来,小欢承受不住,不禁抽噎了两下,泪水哗啦啦流了下来。
他竟然哭了。
崔玉折还没怎么着,陆江倒是真受不住了,急忙道:“我又没说带你走,你哭什么?”
若是小欢愿意,师弟愿意,他们二人过得自在,陆江不急于一时,不是非要现在介入其中。
况且,他们两个亲密,陆江十分乐见其成,这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听着小欢的哭声,很是能理解,要是忽然来个陌生人说是他爹他娘,他也不会马上就萌生亲情。
什么都是需要时间的。
崔玉折解释道:“师兄,他是与你还不熟,你别往心里去。”
陆江:“你快叫他别哭了。”
小欢又摸索着找崔玉折,嘴巴里的哭声堵在嗓子眼里,他不敢哭大声,生怕师父烦。
崔玉折冷着他,道:“你日后还这样说话吗?”
“不说了,不说了。我以后就做个哑巴。”小欢急忙点头,又怕师父瞅不见,抽噎道:“我真的不说了。”
崔玉折:“过来。”
小欢往他身上一趴,抽泣声渐渐小了。隔着老远,对陆江道:“我说错了话,再赔给你一晚上,你明晚还来吧。”
陆江笑道:“你真是好心肠。”
小欢听到他笑,就认为这事已经掀了过去,师父自然也不再生气,他两手揽住崔玉折脖颈,半趴在崔玉折身上,因哭过一场,困倦起来,心安理得闭眼睡着了。
崔玉折听他没了声音,就知道他已是睡了,轻轻扯开他的手,将他放平,盖好被子。
陆江听着他照顾小欢的声音,这两年,每个日夜他都是这样过来的。
一种莫名其妙的愧疚感涌上来,陆江小声道:“师弟,你离我近点,我想同你说说话。”
崔玉折本已躺了下去,沉默一会儿,说:“这样说,也是能听见的。”
陆江本是怕吵醒了小欢,一听他拒绝,心里面却有种非要他过来的执拗,压低声音道:“小欢好不容易睡着,师弟,他醒了再哭可怎么办?”
这客栈本就修建的富丽堂皇,超出一般客栈的规格,这屋子又是顶好的房间,里面放的木床果然是又宽又大,陆江没有挪动小欢,单是自己支起手臂,翻个身,转到了里侧,仍不显得拥挤。
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崔玉折只是默不作声,陆江因离他近了一点,就心神荡漾起来,低声喊道:“师弟。”
“小欢睡着后,在他耳边放鞭炮,他都醒不过来,你在那边说话,不会吵到他。”
陆江笑道:“你这时候说这话,我人已经过来了,你再叫我翻过去?师弟,你就不怕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