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风道:“不止我。我这般年少,也就你信得过我的医术,知道我的本事。黑风寨怎么知道呢?本来是抓了我一个师伯,又觉得需要一个捣药煮药的,顺手就把我一并抓了过来,叫我给他们效命。”
可这里的模样像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居住,他说话时又带着点悲切。
陆江轻声问:“你师伯呢?怎么没见着。”
“被杀掉了。就剩我一个了。”
宋风眼里藏了点泪水,他是个不爱哭的,看来当真在这受了不少苦,说着说着就真的流下泪来。
陆江真觉得他有些可怜了,只说:“难怪学宫邀约药王谷来为掌门治伤,你却没去。原来是这个缘由。”
宋风擦了把眼泪,继续说了下去。这里虽天朗气清,他却只觉得暗无天日,心事都要把他憋出病来了。
“当时学宫传信一来,我们谷主就很重视,清点了几个长老让立刻启程,我因想着你在那里,小欢也在,就主动请缨也很着去。谷主听我这般说,就同意了。”
“谁知道黑风寨的人什么时候在的呢?我们各自回房收拾东西的时候,我看到窗边一道黑衣人闪过,手上抱着个麻袋,我立刻就要喊叫,突然后脑勺一痛,被人从后面单重击一下,醒来就到了黑风寨。”
宋风苦笑一下,“也幸好。绑架我的人下手不算重,不然这样打我,我怕是要成了个傻子。”
陆江:“你受苦了。”
宋风:“我是熬习惯了,日后又有了你作伴,日子好过多了。可你刚来,怕是会很不适应。”
宋风说了一通,心里面就好受多了,窗户边上就放这个小灶台,他把药草倒进去,慢慢熬着。
又拿了个小玉壶装着的金疮药,坐在了床边。
陆江把里衣解开,露出狰狞的伤口,宋风又叹了一口气,一边给他敷药,一边问道:“你有什么打算呢?总不能真做他的弟子罢?”
陆江这三日来也在想这事。
他如今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看向宋风,“学宫处一直在寻找黑风寨的讯息,我们如今在这地方,寻机传出点消息,不是方便的很?至于做玉剑屏的徒弟,我是真不愿意,这算怎么回事呢?我自个有师父。”
“你想清楚就好。”宋风说罢,失神般坐了一会,连给陆江包扎的手都停了下来。
陆江耸了耸受伤的肩部,侧头看他,“干什么呢?”
宋风没有从前开朗了,他轻轻一笑,说:“没什么。只是我想起了我师伯,他也同你一样,不想听从黑风寨号令,结果就这样在异地他乡丧了命。我跟你们不同,我如今算是助纣为虐了。”
陆江观他神情,忙说:“你是医师,医者仁心,医治谁不是治呢?若似你师伯一般,虽留住了骨气,但这世间可就少了个医术高明之人。况且这只是权宜之计,往后逃了出去,谁要是怪你,他们自己在这样处境下,能做的更好吗?”
宋风听了他这一番话,眉开眼笑。其实宋风心里面不觉得救治玉剑屏有什么大不了的,若是玉剑屏死了,他自己也没命了。
可仙门之中,却把这气节看的极重,恨不得似凡间一般搞出个贞节牌坊出来。
宋风新见了陆江,生怕他厌恶自己所为,不得不做出一番样子来。
至于陆江怎样选,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宋风得了自己尚算满意的回复,就继续为陆江疗伤了。
陆江看他神色比方才强了不少,道:“按理说,玉剑屏剑法这么厉害,他把这绝世神功交给我,我摆着脸不学也太不识抬举了。可就这样遂了他的愿,也太对不起学宫和我师父了。你知不知道,他为何单单选中了我?”
“他快死了。”宋风说。
“什么?”陆江惊道:“不是有你医治他吗?怎么还会死?”
玉剑屏行走如风,身手灵活,哪有一点点病重的样子?
宋风:“我是医师,可不是什么大罗金仙,能拖延这么多时间已经很不错了。”
陆江:“当初他袭击学宫时,我曾与他正面过了几招,知道他当时就已气血凝滞,才负伤离去,可这次来却没什么伤的样子。我以为他伤早就好了。”
“他旧伤太多,我也没法子的。”宋风打量了他一下,感慨道:“他或许临死前想把自己的衣钵传下去,所以找了你。他时日无多,哪有功夫再细细挑选呢?你说你与他对过招,许是那时被他看中了。你可真是走运,多少人做梦都求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