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用血汗钱,喂养着一个赌徒儿子;而她,喂养着名为“情爱”的毒瘤。
妇人至少有过孩子带着天真与童稚的真实温暖,而她的婚姻,恐怕从最初,便是她耗尽心力去追逐的一场虚妄。
她的“枣糕”又是什么呢?
她不想再等一个虚无缥缈的“以后”了。
妇人的债,老天替着收了;她的债,她会亲自收。
何必等命运施舍那点迟来的、未必存在的“解脱”?
她自己,便能做那把剜除腐肉的刀。
前路茫茫,夜色如墨。
是黑是白、是冷是暖、是生是死……横竖都辨不清了。
但总归,是她自己的路了。
踩下去,是荆棘是坦途,都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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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那点子决心,府里的日子也不那么难捱了。
正思忖着如何了断这盘死棋,一队侍女突然捧着锦匣漆盘,鱼贯而入。
“何事?”祁悠然扫过那些价值不菲的物什,蹙起眉头。
为首的侍女觑着她的脸色,恭谨地开口:“回郡主,是侯爷……吩咐送来的新衣和首饰。”
祁悠然一顿:“他这是唱的哪一出?”
“过几天便是春耕宴了。”侍女捧着托盘的手微微发紧,小声提醒道。
原是怕自己使小性子,让他难堪,特意送来的安抚与封口。
祁悠然不再言语,只伸出指尖,随意地拨弄了一下托盘里那些珠光宝气的累赘。
她的目光在其中一只玉镯上多停留了一瞬。
玉质极好,莹润通透,水头十足。
那侍女敏锐感觉到了她目光的微妙,心头一动,忙从另一个侍女捧着的锦盒中取出一只小巧的瓷瓶,小心翼翼地呈上:“郡主,这是侯爷特意寻来的祛疤膏,说是……宫里的秘方,对消褪疤痕最是灵验不过了。”
祁悠然闻言却笑了。
怎么?他是嫌自己手上的疤,碍了他的眼,也碍了他侯府的体面,上不得时令宴会的台面了?
“收回去,他的东西,我一件也不要。”她声音冷下来。
满室死寂。侍女们捧着锦盘的手微微颤抖,大气也不敢出。
顿了顿,祁悠然补了一句:“东西抬回去,原话带到。也替我带一句,春耕宴我会去的。请他,莫要为难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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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春耕宴。
马车缓缓停下。
车厢内,空气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