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那小儿子生下来就难训难管,长满尖刺一般的人,一无所有,也满不在乎,更是没有什么能够让他低下那颗高傲的头。
“对了,父亲。”商哲栋走到梁洗砚身边时,忽地停住脚步,半回头,“长安街牡丹楼戏楼有一个男扮花旦的名角儿,叫迟秋蕊,您知道吗?”
商世坤紧锁着眉,愤愤抬头,不知道他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是我。”
商哲栋轻飘飘说了两个字,十指交叠握住梁洗砚的手,施施然走了。
“谢了郑叔,回头请您吃饭。”梁洗砚临走前还朝郑新伟摆手。
直到两个小辈走后许久,商世坤还在原地发愣,商哲栋最后一句话给他的震撼,比他和梁洗砚谈恋爱这件事还要大。
商世坤想不明白,一个年轻人是怎么能在他的高压教育之下,还能找出时间,瞒他瞒得严严实实,做成了京剧这么十年磨一剑的功夫。
三十年,他才知道自己家的儿子并不是入手温润的美玉,相反,他是一片坚韧的玉刃,他越是使劲想要握在手里,那玉刃就越是锋利无比,划出一道道血口。
“商董。”郑新伟讪讪叫他。
“我以前总是嘲笑梁季诚管不住他的小儿子。”商世坤远远看着两个年轻人坐上车,扬长而去,“我现在才发现我的儿子,好像和他的儿子叛逆得不相上下,不对,我的儿子甚至更倔。”
“商董,从夫人去世后,其实我就想跟您说说。”郑新伟叹气,“儿女自有儿女福,您拉得越紧,那才是把小哲少爷推得越远。”
商世坤冷冷瞥他。
郑新伟硬着头皮说:“小哲少爷从来都知道他要什么,您高抬贵手,放他去吧,他已经做得够好了。”
*
开车回家的路上,梁洗砚问:“腿没事儿?”
“没事,我没跪。”商哲栋说。
“真的?”梁洗砚瞥他,一脸不信。
“回家给你检查好不好。”商哲栋笑了笑。
“成,没跪就成,终于聪明点儿了也是。”梁洗砚说。
车子一路开到鼻烟儿胡同外的停车场,梁洗砚招呼商哲栋下车,刚锁上车门,就看见商老师歪头在路边等他,朝他张开手臂。
“干什么呢?”梁洗砚没明白。
“背我一下,四宝。”商哲栋看着他。
“不儿,不是没跪么?”梁洗砚马上皱眉,低头要掀他裤管,“您要敢骗我您真完蛋商哲栋。”
“真的没跪。”商哲栋向后退了一步,笑得很好看,“只是想让你背我一段。”
梁洗砚直起腰来,看着面前这漂亮美人儿,看见他笑起来花容月貌的模样,那别说是背他这一段儿了,就是商哲栋说想要天上摘颗星星,想要广寒宫里头折个桂枝,他恐怕也得去办。
没辙。
真没辙。
他太喜欢商哲栋了。
“得。”梁洗砚把车钥匙和手机一股脑塞羽绒服兜里,走到他面前弯腰,“上来吧格格。”
商哲栋很轻地笑了声,扑到他背上。
梁洗砚把人轻轻松松背起来,还是那样逆着胡同口昏黄的路灯,一块儿往家走,影子拖得长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