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嗡嗡嗡。
“咱俩。”
嗡嗡嗡。
“也算是戏文里演的一对儿。”
梁洗砚终于刮完了,关上刮胡刀,叉着腰搂过商哲栋。
他歪了歪头,勾唇一笑:“才子佳人吧?”
“当然算。”商哲栋摸他光滑的下巴,“换衣服咱们出门了,官人。”
“得嘞,娘子。”梁洗砚笑着眨眼。
陪着商老师来到崇坛公园,时间还早,冬天天都没亮呢,气温更是冷得拿不出手来,梁洗砚走在前面,让商哲栋走在他身后,给他挡风。
“做戏曲演员真辛苦啊,每天这么冷的天气还要坚持出来。”梁洗砚一说话就一团白气,他都看不见商哲栋在哪儿,“你以前也这么坚持的?”
“是。”商哲栋搂着他的胳膊,被风吹得半眯起眼睛,“我上学的时候怕我父亲发现,都是早上四点起来,先练两个小时嗓,六点再去上学。”
“牛逼。”梁洗砚发自内心感慨。
光是轻描淡写这么说说,他都觉得实在是太苦了,但这么苦的事儿,他的男朋友能一个人坚持这么多年。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名角儿迟秋蕊的背后,是一条辛酸孤苦的来时路。
公园背风的假山角落,梁洗砚大咧咧坐在长椅上,商哲栋则在一旁喊嗓练习,他从“一”的发音开始,一点点放松嗓子,提高音调,逐渐唱到“啊”,一个男人嗓音最后竟然能又亮又脆,动听得跟黄鹂雀儿似的。
商哲栋练习得很认真,梁洗砚看他看得也很认真。
梁洗砚发现,他特别喜欢看他男朋友专注做事儿的样子,他喜欢看商哲栋在研究所安静钻研学术,喜欢看商哲栋睡觉前膝上放着本书认真阅览,也喜欢看商哲栋的另一层身份迟秋蕊在公园专注练习。
商哲栋是个纯粹又简单的人。
纯粹的喜欢他的研究,纯粹的喜欢他的戏曲,纯粹的——
喜欢梁洗砚。
还挺正好,梁洗砚就喜欢纯粹的人。
才子佳人,真是绝配。
不知道多久,商哲栋练得满意了,朝着梁洗砚走回来,梁洗砚笑着抓过他的手放在手心里。
“冷不冷?”他问。
“还好。”商哲栋温柔说,“走吧,吃早饭去。”
“走。”梁洗砚从长椅上跳起来,蹦跶两下暖和身子,然后将商哲栋的手放在自己兜里,拉着他朝早点铺子去。
绕过假山,不远处蒙蒙亮的天里,站着个小姑娘,正在两手耍花枪。
“这小姑娘还在练啊。”梁洗砚笑了,“咱们俩秋天来她就在这儿,好有毅力的小丫头。”
“已经练得不错了。”商老师站在专业的角度点评,“双手不好练。”
他们俩从小姑娘身边经过,小姑娘可能是没想到冬天这么早公园里有人,吓了一跳,手腕一抖,左手的花枪飞出去。
梁洗砚正想说别砸着商哲栋,想伸手接,结果,他的男朋友手还插在他兜里,淡定地向后一退,那花枪落在他脚尖上,商哲栋轻轻一勾,花枪就跟活过来似的,直着竖起来,被他单手捞在手里。
梁洗砚看得一愣一愣的。
商哲栋左手提着花枪在手,梁洗砚都看不清他的指尖是怎么转的,只见他轻轻一抖手腕,四两拨千斤似的,那长长的花枪就飞舞着转了起来。
枪头在冷冽地空气中唰唰得响。
“我靠。”梁洗砚和那小姑娘一起看得目瞪口呆。
商哲栋看了他一眼,将右手从他兜里拿出来,花枪被他左手拖着底儿向上一扔,落下来时,正好被他的右手接住,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花枪转得快出残影,就这么变戏法似的换了手,中间连一处卡顿都无。
花枪在商老师手里,好像是他身体本来的一部分一般,操作娴熟,伸缩进退随他心意,最后,他长身而立,左手背在腰后,右手单臂转枪,腰腹紧绷,肩膀不动,只靠手背在枪杆上来回旋绕,那枪花便转得流畅潇洒。
商哲栋,也是迟秋蕊迟老板,从那花枪的银光之后,目光自信而平静,静静望着梁洗砚,轻轻一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