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商哲栋看了他一眼,淡淡说,“去。”
“那我还一起吧。”梁洗砚说。
“又找人?”商哲栋问。
“嗯”梁洗砚顿了顿,“对,找人。”
其实今天还真不是找人,他本来就对老屈说的那个“声音很像迟秋蕊”的人兴趣不大,毕竟就算声音再像,那人也永远不是迟秋蕊。
他和老屈不一样,老屈喜欢的是京戏本身,所以谁唱得好谁演得好,他都能挺乐意看;但梁洗砚不如说是更喜欢迟秋蕊本人,所以换成其他人来唱,兴致立马就降下来了。
但是他小梁爷总不能说,哦,今天是为了在你商老师面前刷刷存在感,看看能不能把人给哄好了才起得这么早跟去锻炼吧。
所以他继续拿着找人当借口。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找人”说出来,商哲栋本来就冷岑岑的脸色好像又冷了一些,冻得梁洗砚都哆嗦。
“去换身衣服。”商哲栋说。
“嗯?”梁洗砚低头一看,自己身上还是他经常穿的老北京胡同必备时尚穿搭白背心,这玩意儿穿老头儿身上就叫老头儿背心,穿他身上因为身材好,倒是穿出来一种运动背心的休闲帅气感来。
“我这身还行啊。”梁洗砚举起胳膊,露出他明显的手臂和胸肌,“我这要肌肉有肌肉的,这么穿不算邋遢吧,很寒碜吗?”
商哲栋的目光在他的身材上扫过,脸色更沉。
“太暴露。”商哲栋说。
梁洗砚心说他一个大老爷们暴露什么玩意儿,那北京夏天街上还老有光膀子的膀爷呢,他好歹还穿着背心。
但碍于商老师淫威,小梁爷还是妥协了。
“得嘞,换。”梁洗砚叹了口气,嘴里嘟囔,“听您的,您等我一下啊,我回去打开衣柜找找我那冬天的大棉袄二棉裤,我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上,我还戴口罩戴帽子围围脖,哦,再戴上手套墨镜,穿得跟个国际通缉犯一样,这样就不暴露了。”
“”
终于,他换了件简简单单的白T恤,穿了条很保守的长裤以后,跟着商老师出门了。
露水依然沉重,梁洗砚没精打采地打了个呵欠,听见商哲栋问他:“什么声音?”
“鸽子哨儿。”梁洗砚回答,“你往天上看。”
商哲栋抬起头来,胡同青砖灰瓦的顶端,成群的四合院远远一看,瓦浪如海,狭窄的胡同上空,低低地略过成群结队的鸽子,绕着圈儿的飞。
“胡同里有人养飞鸽,就国庆阅兵的时候放飞的那玩意儿,清早上开笼溜,刚才你听到的那个动静就是鸽子尾巴上装的鸽子哨儿。”梁洗砚插着兜,看了一眼商哲栋,乐了,“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北京人,这都不知道。”
“不知道,我家附近好像都没有。”商哲栋说。
“也是。”梁洗砚点头,你家那都住大豪宅了,方圆几里都没人的,哪还能有养鸽子的。”
商哲栋没说话,他还在仰着头看鸽子飞,白颈修长漂亮,一双眼睛追着鸽子环飞的轨迹,灵动而透亮地轻轻转动。
梁洗砚在看他。
“走吧。”商哲栋收回目光,朝着崇坛公园去。
梁洗砚愣了下才跟上他的脚步。
到了公园以后,商哲栋就去锻炼了,梁洗砚又背着手在假山后头四处转悠打发时间,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还是没见到有人来唱戏。
倒是瞅见一个小姑娘穿着练功服在这儿练耍花枪。
梁洗砚站着看了一会儿,反正也无聊,时不时还给姑娘喝彩捧个场什么的,那小姑娘回头看见他这么支持,抿着嘴羞涩地笑,手上倒是越耍越灵巧。
不知道不觉商哲栋已经结束他的锻炼,在假山后找到他。
“看什么呢?”商哲栋走过来。
“看。”梁洗砚朝着小姑娘一扬下巴,“小姑娘耍花枪呢。”
商哲栋跟他并肩站着,也看了一会儿。
梁洗砚侧过脸来点评:“左手腋花稍微有点不连贯,但提枪花已经非常不错了,小姑娘挺牛。”
商哲栋微微诧异看向他:“你这么专业?”
腋花,提枪花,全是戏曲中的名词,指的是手提刀马旦的花枪,通过转动手腕和手臂,将花枪转动舞动起来,以在舞台上表现人物的武力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