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摆的是圆桌,周祈安一来,坐在中央的徐忠与张茂茂便自动分开,将上首三个位置让了出来。
张茂茂头圆脖子粗,长得像一颗圆葱,笑道:“燕王上座!”
周祈安没礼让,带萧云贺、张一笛走过去坐下。勤务兵添了三副碗筷,周祈安端起碗吃饭。
张茂茂坐张一笛下首,看着张一笛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慈爱,用自己稳稳当当的筷子功,给张一笛夹了颗鱼丸。
张一笛坐姿总是板板正正,无论吃饭、写字还是走路,后背都挺得倍儿直,这是他自幼在八百营训练出来的习惯。
他两手端着饭碗,接过鱼丸,说了声:“谢谢。”
张茂茂慈爱地摸了摸张一笛后脑勺。
他们此次一入城,徐大将军便打劫了富商。
都说颍檀商人富甲天下,那家里是真富,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财。
一箱箱金银财宝搬到了军营,底下人看着都眼红。
紧跟着,中层将领便也开始打劫富户。
徐大将军自己先开的头,总不好自己拿得盆满钵满,却不让下面的人拿,只叫大家“收敛着点”,别叫皇上知道了,之后便睁一只眼闭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
张茂茂也跟着打劫,不过下手也没敢太狠。
城攻破了,挑几个大户人家,带兵进去搜罗一番,拿了几箱财宝便走了。
他当几辈子兵,不吃不喝,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一看将领都这么做,底下士兵便也开始上行下效。
中层将领自己也拿了,总不好不让下面的人拿,嘴上说着“收敛着点”,之后便也不管不顾。
这口子一开,便彻底失控。
暴力层层升级,什么杀人放火、强抢民女就都来了,行事之恶,让张茂茂也有些看不过眼。
虽然之前在鹭州,每逢灾年,颍、檀两州粮商便拉着粮食过来卖,卖价之高,跟打劫似的,还常常拿鼻孔看人,这让他们对颍、檀两州没什么好印象。
但再怎么说,也同为国人,张茂茂看着难民四下逃散,无家可归,多少也心生同情。
昨日燕王来了,重振军规、收缴赃物,张茂茂心里倒是服气的,觉得早该如此了。
但他是徐大将军的人,有些话也不好说出口。
周祈安狼吞虎咽。他昨日早饭后,便再未进食。他上下两辈子,都没有封了燕王这阵子一样动不动忍饥挨饿,之前是早朝拖堂挨饿,最近又忙得顾不上吃饭。
而正吃着,门口侍卫通报道:“大将军,门外段方圆求见。”
徐忠知道这是来找燕王的,便没应声。
周祈安啃着鸡翅,说了声:“进来。”
段方圆掀帘入帐,说道:“燕王,一万京军已经召集齐了,随时听候调遣。”
“这么快。”周祈安应道。
徐忠、张茂茂及几员将领面面相觑,而后又看向了燕王,不知燕王召集这一万京军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