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账,总归都要算到赵呈头上。
祖世德看向他,问了句:“什么事?”
“义父。”说着,周祈安走上前去,蹲在了祖世德身侧,把那奏疏呈给他,说道,“这是……”
他言简意赅把案件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祖世德打开奏疏一目十行地看了眼,最后问:“这字是你写的?”
这一手小楷写得倒不错。
周祈安垂头道:“不是我,这是寺正张进的字……”又逮着机会说了句,“他对衙门事务十分熟悉,又得人心。我在想,是否能提拔他为右少卿?日后大理寺日常事务都交由他负责,我只办那特定几件案子。”说着,抬头望向了祖世德。
祖世德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他道:“日常事务可以交由他负责,但提拔的事,我建议你先用他一阵再说。手上的米都撒出去了,你日后还拿什么哄人?”说着,把奏疏合上,递给了一旁张叙安道,“给他办了吧。”
周祈安点了点头,迅速应了声:“懂了。”
张叙安接过奏疏,走到了大殿西侧的案几前,那案上放着玉玺。
祖世德继续问户部的话,周祈安便起了身,跟了上去,见张叙安又将奏疏前前后后地看了一遍,这才提笔写了个“准”字,盖上玉玺又吹了吹,等墨迹、印章都干透了,才将奏疏合上递给他。
周祈安接过来,应了声:“多谢。”
张叙安又关心道:“二公子今日到大理寺赴任,感觉如何?”
周祈安在案几上搭坐下来,在这个方位,恰好能看到祖世德那虽已年老,却依旧魁梧的背影。
他说了句:“无从下手。”
张叙安道:“先打理好底下的人。王爷叫我审赵家父子,到时拔出萝卜带出泥,怎么也要带出几个人,二公子顺着往下查,也就有眉目了。”
“好。”周祈安顿了顿,又道,“我听王爷刚刚在谈国库的事。”
张叙安道:“国库被人掏空了,好在抄了个赵家,多少补上了些。”说着,他看向周祈安道,“大理寺的俸禄,估摸着月底前能发下来。你们那俸禄,王爷特意叮嘱过,说你刚到大理寺,不能叫你难做人。”
这个张叙安啊。
周祈安扭头看着他,心想。
他做人做事滴水不漏,什么人要巴结,什么人要敲打,什么时候要替王爷收买人心,他心里门儿清。
王爷脾气不好,他在跟前恐怕也不好伺候,王爷又多疑,轻易不会交付信任。
只是这张叙安,当初借着一条缝,便生生地给钻了进来,又迅速坐稳了自己的位置,实在不服不行。
周祈安拍了拍他肩膀道:“有劳叙安兄了。”说完,拿上奏疏去与义父请辞,便离开了皇城。
回到大理寺时,萧云贺已放衙离开。
堂屋已经收拾好了,屋子里空空如也。周祈安在案前坐了一会儿,直到天色渐暗,承天门上第一声暮鼓敲响,院子里忙进忙出、脚步匆匆的人们接连放衙,重归寂静,他这才撑着案几起了身。
冬季将暗未暗的天发着灰蒙蒙的青色,马车沿着道路缓缓前行。
入了永宁坊,他见将军府东侧侧门开敞着,几个官兵正在巷子里进进出出。
那里是厨房所在的位置,周祈安下了马车,走上前去瞧热闹,见是怀青来了,还带来好些东西,一只只獐子、鹿、猪、羊“哐哐”就往地上扔。
“怀青哥?”说着,周祈安走上前去。
“少卿大人回来了?”
周祈安垂头回了句:“你就别取笑我了。”
怀青道:“听说你最近没什么胃口,来给你送点吃的。”说着,又递给他一只木盒、一提草药,“这是鹿茸,补补身子。这个药,你拿热水泡开,每天晚上泡泡手。我哥之前也伤过手,这地方最不好养,要是落下病根,日后提笔握刀都要受影响。这药不说有多灵,多少也能管点用。”
周祈安接过东西,说了声:“多谢。”
怀青道:“不谢。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着,把人都撤了回去。
晚上玉竹抱了一个大大的木桶进来,桶里泡着怀青送来的草药,说了句:“二公子,泡手了!”
周祈安正坐在案前写写画画,白纸上都是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张一笛站在他身侧,试图理解些什么,周祈安便问:“能看懂吗?”说着,起身去泡手,又道,“能者多劳,明天起,陪我到大理寺干活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