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叶浔囿于眼眶的眼泪瞬间滴落,紧接着是第三滴,第四滴……
越流越猛,越流越凶。
犹如开闸放水般。
“……我说。”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你疼吗?”
情绪是绷不住的。
至少在见到毫无生命力的爱人时,是绷不住的。
江序舟嘴巴动了动,叶浔连忙打断:“不许——不许说不痛。”
怎么可能不痛?
喘不上气不痛吗?
心悸不痛吗?
就这两个词,六个字,摆在叶浔面前就足以让他感到窒息,心如刀割,疼得眼泪直流,身不由己。
结果,亲身体验过的人告诉他,不疼,一点都不疼。
鬼才信!
叶浔脸色极差,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流,他不愿意去擦,就这样任凭它们落在病床,落在衣服,落在爱人苍白的手背。
江序舟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打麻药了,没想象中那么的难受。”
“麻药劲过了呢?”叶浔继续追问,“也不疼吗?”
“……还没过呢。”
“过了会疼吧。”
“……不知道。”
叶浔想尽办法,都无法从江序舟嘴里撬出一个“疼”字。
“哥……疼是可以说出来的。”他反手握住爱人的手,将脸埋了进去,“是可以说给我听的……”
“是可以让我知道的。”
“虽然……”他被泪水呛咳几声,“虽然,我不是医生。”
“但是,我是你的爱人啊。”
他抬起头,脸哭得泛了红,浅蓝色口罩都快变成深蓝色了:“爱人不就是来陪你分担,陪你走下去的人吗?”
“为什么总把我丢在一旁,以前是,现在也是。”
叶浔好似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边哭边述说着困扰自己许久难题。
“小浔……”江序舟喊了一声,可瞧见身旁的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后,只好作罢,“……算了,哭吧。”
叶浔接着说:“你……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我怕你出事,怕你难受,怕你……离开我。”
叶浔承认自己之前是挺混蛋的,想尽办法去欺负一个爱自己如同爱生命的人,不厌其烦地去浇灭他燃起的希望,也冷落他的所有热情和情绪。
他现在知道错了。
“对不起,小浔。”江序舟说,“这对我来说……好像有点难。”
可他真的不习惯喊疼。
从小到大,一路走来,心脏和关节时不时传来的疼痛,以及突然袭来的窒息和疲倦感都早已让他习惯。
毕竟,有些东西不习惯,是不可能的。
在江序舟尚未上小学的时候,每一次难受都会去找爷爷奶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到最后只能被抱去卫生所吸氧,才能得以缓解。
那时候,他坐在江中腿上,身子软绵绵地靠在爷爷怀里,眼角和睫毛仍沾着水珠,鼻子下面是透明的吸氧管,制氧机不辞辛苦地轰轰运转。
江中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叹口气说,以后是大孩子了,可不能再这样哭了。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