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比爱长久,比爱刻苦铭心,却也比爱伤人心。
好似一泼冷水浇灭了爱人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力,让他变成了最不堪入目的样子。
“我……错了。”
“原谅我好不好?”他被哽咽呛咳几声,“不原谅我的话,也回来吧。”
“奶奶那边……我会瞒不住的。”
年轻人的一次嘴硬换来了爱人的生死未卜。
这是叶浔始料未及的结果,也是他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他无数次从梦中惊醒,又无数次怀着歉意入睡。
有时候梦醒时分,他甚至会想起江序舟推开自己前说的那句“恨我吧。”
轻描淡写的语调不知道在那人心中反复演练过多少回,才能在危急关头脱口而出。
此后,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化成一张砂纸,细细磨着叶浔的心脏。
“不至于,江序舟。”叶浔将脸埋进爱人的掌心,冰凉柔软的触感一点点传递进炙热的眼球,“不用道歉,我也不恨你,一点都不恨你。”
“我……之前怎么说出来恨你的。”他一时间无法理解当初的自己,如此幼稚的想法,如此幼稚的行为去伤害自己最深最爱的人,“……我好傻。”
“是个混蛋。”
也许,邬翊说得对,有些事情不要失去了才学会珍惜。
有些话不要错过了才说出口。
“醒来好不好,醒来看看我,看看奶奶,还有邬翊和昭林。”叶浔喃喃道,“我们都在。”
仍然无人回应。
叶浔又不再说话了。
他安静地埋在爱人的掌心里,缓解情绪。
ICU探望的时候带不了手机和手表,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分钟可以陪着江序舟。
他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每一秒每一分钟都扩大十倍,甚至一百倍,这样他就能多陪陪爱人。
但又不希望时间过得太慢,因为他不想江序舟一辈子都被困在这张小小的单人床上。
叶浔深吸口气抬起头,拿过病床前的老虎抱进怀里,消毒水味掩盖住上面喷洒的木质香味——叶浔喷了点自己的香水。
当时应该是程昭林出的注意,他一拍大腿说,江总听不见看不见,不代表他闻不见啊。
邬翊淡淡瞟了他一眼,又扫过叶浔,没有出声。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结果,当叶浔走进ICU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邬翊眼神里的无话可说。
江序舟尚未恢复自主呼吸,所有氧气都通过呼吸机直接通往肺里,哪里能闻到味道。
不过,香水喷上去就撤回不了了,只能通过时间慢慢挥发,就犹如叶浔故意说出去的狠话,只能说过成百上千句真心话才能挽回爱人。
“病人翻身的时间到了。”护士敲了敲门说。
护士每隔2个小时就会给ICU的病人翻身。
叶浔点点头,离开凳子,靠到墙边,看着护士摆好江序舟的手,快速翻好身,被子掀开的刹那间,他的余光无意间扫到一大片淤青。
“等等。”他拦住护士准备盖好被子的手,“我来就好。”
护士交代几句,转身去照顾别的病人。
叶浔听见门关起来后,才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淤青毫无遮挡地展示出来。
他不禁倒吸口冷气。
江序舟半个后腰都被遮挡住,中间部分泛着暗紫色,向四周逐渐减弱。
叶浔的心脏猛然一痛,手指微微触碰,又怕病床上的人感到疼痛而收回了手。
哪怕他知道,昏迷的病人是感受不到疼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