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滢不放心旁人,却是最放心柳惜瑶,她这般柔弱又老实,便是想说,又能和谁说呢,且她们两人之间还有那贺录事的秘密,她知道她不会乱说的,便朝柳惜瑶挤挤眼睛,“等晚上我叫人来给你送些肉吃,你太瘦了,必须要好生补补。”
宋滢蹦跳着出了屋,听她脚步声逐渐消失,柳惜瑶才长出一口气,慢慢合了眼皮。
待再次睁开眼时,天色已是彻底黑透,安安在旁唤她。
宋滢没有敷衍她,而是当真叫人送了三层的食盒过来,一大叠樱桃肉,满满一盘果子,还有一盅温热的莲子羹。
“莲子羹只喝了两口,樱桃肉也所食不多,但那果子却是一连吃了三块。”
阿福说罢,将身子朝下又压了几分,等待宋濯继续问话。
“可知是染了何病?”宋濯眸光落在案几旁那叠放整齐的短袄上。
屏风那头又是阿福的声音,“应是昨日喝了凉风所致,今晨高热已退,估摸再休息两日便能病愈。”
宋濯淡淡“嗯”了一声,正欲挥退阿福,却又想起一事来,“你那惩处的时日已至,可卸下了。”
阿福闻言,先觉欣喜,后又觉出不对,明明还有五日才到,为何公子无端让他减了少了五日的惩处。
阿福下意识想要出声提醒,可又恍然意识到,公子那脑子何曾有过差错?
阿福缓缓抬眼,看到面前这春日游廊图时,便瞬间想到了缘由,他立即拱手应谢,随后躬身退去门外。
回到自己房中,阿福立即将腿脚上紧紧系着的那些铁砂袋全部卸下,他长出一口气,顿觉身轻如燕,原地便来了个燕子翻身,落地时脚下没有一丝声响。
三日后,柳惜瑶再一次站在了屏风前。
她身子并未好全,直到今晨那手脚还是觉得无力,但她没有办法再耗下去了。
便是当真如宋滢所说,她能求那大公子劝说县主,让她不必再嫁那袁统领,可大公子终归是武将,不定何时便要回安南领兵,待他走时,她当如何?
且那还只是宋滢一面之词,那袁统领也在安南,应与大公子相熟才是,万一他得知此事后,不仅不去劝说,反而还想拿她做礼,届时她在想逃,岂不是更加无望。
思来想去,她还是得来这慈恩堂。
只是人一旦得病,便会多思多虑。
她想到自己一连三日未曾露面,他却丝毫无察,甚至连差个人去问问都未曾有过,那么于他而言,她是不是可有可无?
还是说,那个突如其来的冒犯,已教他生了厌恶?
柳惜瑶不敢再想下去,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再一次厚着颜面来寻他。
到底是一场病将她教乖,她已是不敢为了显示身段,再去穿那短袄,这次穿了件较为厚实的棉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然里面那条紫裙,却是偏薄,尤其那领口,宽阔到她自己稍一弯腰,便能看到那条沟壑。
依照那书中所画,男子合该最是喜爱此处。
柳惜瑶褪去棉衣,用小臂拢在身前,咬了咬唇瓣,终究还是缓缓俯下身去,去将手中棉衣放至脚下。
屏风那边,在看到她刻意放缓速度,将那处朝屏风靠近之时,他喉结微动,抬手便将刚才放下的茶盏又拿到了唇边。
一盏饮尽,他又喝下一盏。
不知过去多久,才听他低低道了一声,“进来。”
柳惜瑶深吸一口气,缓步绕过屏风,垂眼看到桌案旁自己落下的那些东西,这几日一直未曾收拾,她愣了一瞬,便将头垂得更低。
“表兄……那日……我、我……”那道歉的话明明已是练了许久,可一想到他那微凉的唇瓣,便又张不开口了。
宋濯知她有话要说,便抬眼望着她耐心等待,可等了许久,见她脸颊愈发涨红,也还未再多说出一个字来,便敛眸道:“这是京中送来的果子,尝尝看。”
见对方岔开话题,似也并不打算追究上次之事,柳惜瑶那悬着许久的心,终是缓缓朝下落去。
她暗松口气,上前跪坐在案旁。
这玉盘中放了三种色泽的果子,每色各两块。
柳惜瑶单从颜色看,只认得赤红色那道,应是枣泥糕,其余两道,她看不出是什么糕点。
她喝了口茶汤,搁那茶盏时,还是按照宋濯的习惯去摆,随后拿出帕子垫在手中,抬指拿起一块枣泥糕。
原本以为枣泥糕都是一样做法,味道不会相差太大,可这京中的枣泥糕,只是轻咬了一口,那红枣的甜香便溢满整个口腔,且不见半分甜腻。
“可喜欢?”宋濯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