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那年,从山里出来后,她们再相见时,他站在战场上。
黄沙漫天,烈阳滚滚。
而她一身铠甲,面带修罗面具,一杆红缨枪锐不可当,直指他的心脏:
“好巧,邹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好巧,多年以后,又见面了。
但此时此刻,那些从前的种种,全部如梦一般烟消云散。
徒留下荒诞的现实。
他如今不是邹以汀,是南欢院的玉郎。
他要混日子的。
于是,她亲眼看他认出她的身份,麻木地,一件一件,褪下衣衫,露出满是伤痕的身体,机器一般问她:
“陛下,想怎么玩。”
乾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那些伤痕,不止于征战时留下的伤疤,那些往日征战边境的荣誉,如今全数埋葬在凌虐的痕迹之下。
乾玟这一辈子,走到今天,已经冷血到极点,大臣都说她没有心。
那一刻,她的心却如被万蚁啃噬。
怎么玩?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她明白了一件事。
多年前,他的婚约传到她耳边的时候,她就该明白的。
她想要他。
那个时候,她就想和他一起,洗洗药草,爬爬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搭个草房子,养一只狗,喂喂鸭子。
她想与他共看一段云水,把这个期限无限延长,延长,直到老去。
她想与他白头偕老。
“朕命令你,把衣服穿起来。”
诡异的沉默。
后知后觉的,可能被误会成嫌弃的语气。
对面,邹以汀习惯了似的,又将衣服穿起来。
乾玟喉头紧紧酸涩着,像是被他的斩马剑猛地穿透了胸膛。
她仰头灌入一杯酒。
嘭!
价值千金的琉璃杯就这样被她捏碎。
她寒着脸起身,一句话也不说,与他擦肩而过,狠狠用内力推开门,走了出去。
徒留邹以汀一个人,立在屋中。
久久的,没有任何反应。
乾玟像是逃避一般,一个月都没再踏入南欢院。
可这期间,但凡是有人想要点邹以汀,都会被莫名其妙跳出来的死士抓走拖进巷子里打。
龟公不明所以,只觉得邹以汀越发晦气。
“你能做什么?味道又难闻,年纪又大!那些个点了你的小姐,看你脱衣服就跑了,你说说,我要你有什么用!还不快去清扫!”
邹以汀在南欢院,多数只能做些杂货,因为体力好,效率高,龟公看他做的好,心情还能好些。
所有人都以为乾玟不会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