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你觉得还能买什么?”江问舟哭笑不得地反问。
倒是轮到江眀琮一噎,盯着他看了起来。
那目光里充满了疑惑的探究和打量,仿佛是对他感到十分陌生。
然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尽管江问舟回了容城工作,也经常回家吃饭,可这半年多以来,江眀琮和他的相处其实谈不上很多,父子谈心更是没有。
诚然,许多人家的父子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孩子越是成长,越是学了满身本领独立自由,就越是会打破对父母崇拜濡慕的滤镜。
最终因为一方年渐老迈,被时光抛弃,另一方正当盛年,迎着阳光奔跑,而变得越行越远。
就像江眀琮发现,他已经不了解、看不透这个儿子,无法从他言笑晏晏的表情里看懂他的真实想法了。
就像他想不通,怎么会喜欢上和自己从小到大一起生活,当成亲妹妹一样的人呢?
喜欢上自己的妹妹,不会觉得很奇怪吗?难道心里一点都不会膈应?
江眀琮实在不明白江问舟是什么想法,只好问:“说说吧,你和西西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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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问舟将金金放在腿上,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它的长毛,心里想的是今天还没给它梳毛,脑海里却迅速闪回和齐眉在大学里的点滴。
那些暧昧拉扯和甜蜜往事最后都只变成一句:“挺久了。”
江眀琮微微一愣,看着江问舟脸上的笑,忽然想起上次战友纪达过来,他们聊天时,江问舟说到大学交往过一位女友,后来因为关于未来的规划没谈拢,所以分手……
他心里顿时狠狠一跳,这位当时妻子还觉得可惜的未能谋面的“前未来儿媳”,不会就是西西吧?
江眀琮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沉声问道:“挺久是多久?说清楚一点!”
“什么时候开始的?具体到年月日,谁主动的?持续了多久?还有……”
他抬眼,沉沉的目光紧盯着江问舟:“你们关系都到哪一步了?”
这些问题都在江问舟刚才吃饭时在脑海里预演的范围之内,所以他回答得非常流畅:“西西考研结束之后才在一起的,谁主动……你就当是我主动的吧,是我先说的。”
至于关系到了哪一步,江问舟笑笑,反问他:“你最近不是一直怀疑我不是在自己家住的吗?”
江眀琮听了呼吸都快停了,真是要命啊,他怎么、怎么能……
“……那是你妹妹!”缓了好半天,还是受不了,江眀琮一整个破防的状态,怒冲冲道,“你怎么能对你妹妹做那样的事?不怕被人笑话吗?!”
“笑话?有什么可笑话的。”江问舟抬眼,撸猫的动作一刻不停,脸上神情安定之间甚至有一丝疑惑,“我和西西没有血缘关系,不是吗?妹妹,她是我亲妹妹吗?”
江眀琮一时语塞,他想说虽然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我和你妈妈一直当她是亲生女儿啊。
可是江问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说出口,继续道:“她不是我的亲妹妹,我们之间既没有父母基因决定的兄妹关系,也没有法律赋予的兄妹关系,我们只是一起长大,情同兄妹。”
“可是那样朝夕相处的青梅竹马,本来就会很容易感情变质,近水楼台,日久生情,有什么不对吗?”他反问江眀琮,“会被笑话的点在哪儿呢?”
江眀琮定定地和他对视,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似乎有些执拗的坚持,不仅心里一惊。
他几乎是本能地意识到,这件事不管是他,还是妻子,恐怕都没有办法阻止了。
“你们家舟舟还挺有毅力,说要做二十个引体向上,做十个做不下去了,让他下来,算了吧,死活不肯,吊着歇一会儿又开始,非得做完不可。”
某一年小小的江问舟去他单位玩时,当时队里同事的笑言又在脑海深处浮现。
他从小就很有毅力的,只要是他认为正确、该做到的事,他都会全力以赴、坚持不懈。
江眀琮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哑然半晌才问:“……你到底怎么想的呢?就那么……不在意周围人的看法?”
他说完觉得喉咙有些干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空调的凉风已经将小小品茗杯里的茶汤吹得凉透,喝进去只觉得心都有些发慌。
而且好像并不能缓解喉咙里的那股干涩。
“我当然在意周围人的看法,但我不活在他们的目光里。”
他听到儿子的声音,抬眼重新向他望过去,在他的眉眼间看到熟悉的影子。
真不愧是他江眀琮的儿子。他脑海里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谁年轻时没有这么轴过啊。
江问舟迎着他的目光,声音镇定又随意:“你记不记得上一次我们在家一起聊天,就是你说起千禧年时你办过的一个案子,岳母和女婿……那什么的,当时西西还说了一个例子,是她同事讲的八卦,记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