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姐执伞,寻着她的身影追了过来,“娘子为何跪在地上?”
王小姐匆忙上前,扶她起身,“雨下得愈发大了,娘子快随我回去换衣裳。”
徐可心僵硬起身,只失了魂一般,跟在她身后离开。
白雾氤氲,天水山城融为一体,连成一幅水墨画卷。
待她们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桥上,落在地上的簪子被人拾起。
回了琴坊后,她便病倒了。
不知睡了多久,只记得在梦中,她在桥尾追上了男人,只埋首在男人怀里,看他转过身,男人看她的目光一如往昔,只揽着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
她埋首在男人肩头,问男人可还怪她。
徐可心不记得对方说了什么,只知道她抱着男人,说了很多话,把这三年的思念全都讲了出来。
她紧攥着男人的衣裳,害怕他离开,可无论她攥得多紧,对方的身影依旧逐渐从眼前消散,难言的慌乱如洪水般覆压至心头,她倏地抬眸,大口喘着气。
“娘亲醒了!”
青姝趴在她的床边,紧攥着她的手,见她醒来,下意识呼喊道。
小孩挪着身子,坐在她身侧,举起小手,轻轻贴上她的额头,担忧地看着她。
眼下暑气灼人,饶是雨势急促,也不伤人。
她迟迟不醒,也非淋雨的缘故,而是期待落空,困于心境之中,不愿清醒。
青姝用手贴了贴她的额头,又学着她的样子,俯下身,用脸颊贴着她的额头,揽着她的脖颈,轻声道,“娘亲要快快好起来。”
徐可心揽着她的后背,将她抱在怀里,柔声道,“娘亲无事,怪娘亲不好,让青姝担心了。”
小孩趴在她怀里,闻言又蹭了一下她的脸颊。
房门被推开,男人端着汤碗走进,见她醒来,林怀瑾放下汤碗,扶她起身。
“姨娘为何跑进雨中?”他问。
徐可心垂下眉眼,抱着怀中的女儿,未说她好似看见了大人。
如今那人尚在京中,如何会出现此地,何况白日那人头发全白,明显不是他。
她之所以追上去,也不过是两人背影太过相似,让她明知那人不是他,也要追上去看清对方的相貌,才能彻底死心。
林怀瑾坐在一旁,无声等了片刻,见她不愿开口,林怀瑾垂下眉眼,端起桌案上的汤碗,“方才请了郎中过来,说姨娘并无大碍,只开了几副补药,给姨娘调理身子。”
他端着汤碗,另外一只手攥着瓷勺,方要舀起汤药,又停了下来,温声道,“姨娘方醒,身子尚且亏空,不知可否准怀瑾喂您服药。”
他言语恳求,态度一如既往的恭敬,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知晓他这人的本性,徐可心阖上眉眼,不愿同他多说,只让他放下汤药。
言语疏离,好似无论他做什么,都难以让她动容。
这人将他拒之门外,同他疏远,可饶是如此,他依旧忍不住心上的喜欢,想要靠近她。
他少时不知晓如何讲话,才能同二弟一般讨得徐小姐的欢心,青年时依旧不知晓如何处事,才能同父亲一般令徐姨娘依赖。
本来女人哪怕不喜欢他,也信任他的为人,而他却未认清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消磨到女人的所有信任,临到最后,又难以压制心中的渴望,做了难以弥补的错事。
那场情事算不得好,除了无耻的欲望得到满足以外,他未再从女人这里得到其他他渴望的东西。
她的信任、她的在乎、她的喜欢、她的依赖……
他林怀瑾于她而言,只是一个曾经侵犯过她的男人,仅此而已。
他同女人住在此处三年,做了一切他能做的事,但依旧难以令女人动容。
一开始见到她如约前来时,他以为两人的关系缓和了,可三年过去,他们之间同过去相比,却未有半分变化。
不知何时开始,他早就不再渴求女人的喜欢,只想着能一直陪在她身侧就好。
日升日落,看她抚琴,教青姝识字,经营这家琴坊,按自己的心意度日,不再受仇恨折磨,护她无忧……
如此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