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计算不得周全,她的确有赌的念头。
但离京尚可徐而图之,除他性命,留在京中,有大人庇护他,却绝无报仇的可能。
她只能出此下策。
她想要带青姝一起离开,也讨好男人,将青姝要了回来,可她未想到的是,这人不知为何,竟又想将青姝留在身边,亲自照看。
若她带青姝离开,男人不过半日就会发觉,她已离府……
眼下林远山上门质问她,她只能装糊涂。
见她同她父亲一样油盐不进,林远山面上的耐心也逐渐被消磨殆尽,眼中笑意彻底褪去。
她留在京城,有大哥庇护徐可心,他根本难以下手,只有徐可心离京,才能派人除掉她,而不留下把柄。
“徐小姐,我也不同你周旋了,只一句话,你究竟如何才会离京?若有难言之隐,大可说出来,兴许远山可以为徐小姐解忧。”
徐可心坐在原地,闻言冷眼看着他。
两人无声对视,分明心上都对彼此恨之入骨,意图除掉彼此,面上却都装糊涂,谁都未提起当年之事。
林远山自然也知晓,私奔只是一个由头,但无论事出何因,只要女人离京就好。
他自己便同亲嫂嫂通奸,又怎会在意她是否和长子私奔。
林远山忍着心上的烦躁,复又等了良久,他正思索到底选择威逼还是利诱时,女人眸色平静,直言道,“青姝。”
“若二叔能劝大人将青姝交由我照顾,我到时自会离京,不会留在此地,挡了夫人的路。”
话音一落,男人忽得沉默,过了良久,才轻笑道,“没想到怀瑾还真得对徐小姐情深意切,甚至不顾他母亲的颜面,将此事告知于你。”
“不知道徐小姐可知晓红颜薄命的道理?”
“徐小姐以秘辛作筹码,要挟他人,不怕被人除之后快吗?远山见识短浅,未曾听过有善终的妖妃亦或名妓。”
名妓二字被林远山咬得很重,明摆了羞辱她。
他林远山自小备受宠爱,不重礼教,受人羞辱时可以面不改色,而她徐可心大起大落,早就听惯冷嘲热讽,如今也不会因他的几句嘲弄就自乱阵脚。
“二叔,我也有一句话告知你。”
“我只要青姝。”
她面色不改,话语却极为坚定。
林远山眯起眼睛,搭在桌案上的手紧攥茶杯。
话不投机,男人甚至未告辞,就转身离开,连一句狠话也未留下。
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徐可心半阖眉眼。
她倒知晓林远山为何上门,但她的确不明白,为何这人不答应帮她要回青姝。这人巧言令色,惯会左右人心,没道理不答应此事。
那边,林远山只刚从听雨阁出来,就面色阴沉,路上的下人们瞧见他,忙不迭低下头,纷纷躲着他走,生怕不小心招惹他。
这人笑着时,尚且算计人,眼下面色难看,更是不知道在心里盘算什么。
林远山站在原地,眼见一众下人避着他走,好似他是什么洪水猛兽,难言的戾气在心间生起,冲上喉咙。
血腥气在口中蔓延,他不受控俯身,接连咳嗽数下,他捂着嘴,缓缓抬手,脏血覆在他的掌心之中,顺着指缝缓缓垂落。
女人想要青姝,可他也想要青姝。
青姝只有一个,难以两全。
既然她非要带走青姝,那她也不必离京了,只将性命留在此处,也好早日下黄泉寻她父母双亲。
到时他们一家人在地下团聚,也算成全她的夙愿。
林远山攥着帕子,随手擦掉唇边的血痕,强稳着身子离开。
愈到深秋,愈寒凉。
分明天色寒苦,林府却是越发热闹,秋末就是大人的寿辰。
等过了年,待春来雪化,大人的婚事以及长小姐的百日宴接连筹办,喜事相连,到时他们一众下人也能沾徐姨娘的光,多得些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