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像个行死走肉一样过活,只能从肮脏虚浮的梦里讨得些许安慰,幻想徐可心仍喜欢他,仍愿意见他。
若他早日前去,是不是之后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男人垂头跪
在门前,双手捂脸,泪水顺着指缝滑落。
过去认为难以启齿的话,如今真得说了出来,才发觉多么难堪。
一门之隔,徐可心枕着门,听着门外哽咽的话语,眸色怔愣,良久后才缓缓屈膝,跪在地上。
她对着紧闭的房门,双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可过了良久,却又难以说出一句话。
喉咙很干涩,好似哑住了一般……
第114章
她一直想要得到的解释,如今真得听到了,不仅未有释怀之感,反倒心口愈发沉闷。
她跪坐在门前,透过门缝之间微弱的光向外看。
门缝太过狭窄,难以窥到男人的容颜,只能听到他沉闷的哭声,哭得极为压抑,声音好似从喉咙里冒出来一样。
一门之隔,林昭明捂着脸,素来挺直的腰背弯得很深。
他早就知晓,他所拥有的一切尊荣和地位都离不开他父亲。
“其父是当朝首辅林远舟。”官僚彼此介绍引荐时,总会说这句话。
他不在乎功名利禄,知晓旁人因他父亲才畏惧他,也从不在意,可他在意徐可心,他早就离不开这人。
愈喜欢,愈想要给她一切。
可没了林少爷的名号,他林昭明一无所有。
京城的雨早就停了,落在他衣摆的泥水也早就干涸,浸在他心上的湿雨经年累月后,却彻底决堤。
他少时喜欢装委屈,落下几滴泪,就能轻易得到女人的怜惜,如今不愿哭了,想要保护徐可心,让女人依赖他,可到头来,哭的那个人依旧是他。
房门被紧锁,没有丁点响动,他不知晓徐可心被那人带去了哪里,只能跪在门前,极为软弱地捂脸痛哭,好似女人仍站在他面前。
院内的下人们远远看着他,见他哭得泣不成声,谁也不敢上前,只偷偷窥着他的背影。
二少爷自小桀骜,无论在府上还是在京中,都是横行无忌的主儿,何时哭得这般伤心难过。
男人跪在门前,只把一切不甘难堪全都讲了出来,比过去任何一次哭得都要厉害,这次却无人再将他抱在怀里细细哄慰。
他低垂着头,只等心绪麻木,想要起身去寻女人时,身前紧闭的房门微微摇晃,露出一道极为细的小缝,一张纸从里面被费力地推了出来。
林昭明后背紧绷,死死盯着那张纸。
纸飘飘荡荡的,落在尚且积蓄雨露的木阶上,边沿被浸湿,模糊了上面的清秀小字。
“我不怪你,你勿要再哭了。”
林昭明捡起地上的纸张,倏地抬眸,“你在里面?”
细碎的哽咽声透过门缝传出,“我那时那般喜欢你,如何会怪你,你迟迟不来见我,我才怨你恨你。”
“入秋渐寒,我很怕入秋,一入秋就会死人,病死,受冻而死,只一卷草席,将人扔了出去,我不知晓自己何时会死,也不知晓何时能离开,我很怕。”
“我初到那里时,每夜入睡,总想着你能来寻我,将我带离那里,可你总是不来,我也一直见不到你……”
徐可心跪坐在地,倚着房门,只将那时她的一切委屈全都讲了出来。
未离开教坊司时,她甚至无助想过,是不是一辈子都要留在那里,可如今再回想,却忽得发觉,不知何时开始,她早就忘却那时的一切。
以为噩梦一场,永远不会挣脱,但不知不觉,早就醒来了。
以为恨他怨他,但临到最后,只想要他的一句解释,听他亲口承认负了自己。
“我如今已经离开了,你对我很好,我也早就不怪你了。”她倚着门,很轻地说。
“听你哭,我也难受,心很疼。”
过往恍如昨日,少时以为会和他一直在一起,沦为官妓时,以为会一辈子困在那里,可最后好的坏的,都只是片刻的欢愉和痛苦,难以永远困住她。
只要她活着,心中有份念想,就会一直往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