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朗看着面前的女人,温声道,“李家被查封那日,林二少擅自屠了李家满门,所做之举可是为了长小姐?”
未想过他会提及此事,徐可心沉默半晌,看向男人的目光也浮现几分探究。
吴尚书那日主动上门求见,告知她布局之人的身份,如今赵侍郎上门,也洞悉了她的意图。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们过去不说,如今都主动上门,显然有所谋划。
她迫切地需要一个结果,也不想深究他们背后的意图,只压着心间的忐忑,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男人,“大人,实不相瞒,数年已过,妾身始终难以忘记徐家被抄家当日,母亲悬于梁上的情境。”
“父亲身死牢狱,妾身也未见其最后一面,甚至身受桎梏,难以为其收尸。”
“小妹尚且年幼,便同我在教坊司受苦受累,临到冬日,一双手总是长满冻疮,疼得抓挠不止,几次险些被人侵犯,本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被迫尝尽苦楚,受尽折辱。”
“我徐家人身死,自缢,受辱,妾身并非以德报怨之人,此仇不报,妾身卧枕难眠。”
“还请大人告知,徐家一事到底由何人谋划,妾身定会牢记大人今日之恩。”
她眸色平静,只平和地说出她这几年的苦楚,主动揭开自己的伤疤,这次裸露的却不是她的难堪,而是她压在骨子里的恨意。
冤冤相报,她难以顾得之后的事,只知道徐家一事如同尖刺,卡在她的心上,愈刺愈深,直至将她贯穿,不让仇家付出代价,她这根尖刺也难以被拔出。
赵朗无声看着她,良久后缓声道,“长小姐,只记住此时的恨意,永远不要忘记。”
之后只将此仇化为利刃,捅进那人的身上,助他们除掉梁党。
只把叛党彻底除尽,陛下才能彻底掌权,不受威胁。
林府书房。
男人执笔在纸上书写,只过了片刻,便写下一封和离书,言辞平淡至极,并未列数沈氏入府后所做之事,只留给她最后的体面。
和离书被随意放到桌案一侧,男人手持毛笔,复又执笔书写聘书。
如今女人被他写入族谱,他既是女人的夫君,又是她的长辈,聘礼和嫁妆也均由他一人准备,到时一并送到女人院中。
女人双亲已逝,之后沦为官妓,眼下又成了他的妾室,他大可以一切从简,命下人简单布置一翻,只将人抬为正妻即可。
但他不想委屈女人,只定下良辰吉日,按照礼数设宴,娶她为妻,而非一道命令,就安排了她的一切。
临近入夜,下人推门进来,迟疑道,“大人,听雨阁那边传话说,徐姨娘今日惦念大人,一直在等大人过去。”
自从女人此番回府后,性子变得愈发娇纵,时常同他置气,过去哪怕入了深夜,也会在房中等他,半日不见,就会跑到书房寻他,如今却守在房里,只等他过去。
别说惦念,甚至时不时就要赶他离开。
今日倒是转了性,竟派人唤他过去。
林远舟不紧不慢放下毛笔,看了眼趴在乳母怀里熟睡的女婴,未唤她醒来,只独自离开书房。
听雨阁。
女人站在房中,略微急切地挪着步子,未同往日那般坐在那里。
门外脚步声起,只开门的瞬间,徐可心的心就骤然提起,忙不迭转身看向门外,却见男人身着官服,缓步走进。
四目对视,她下意识向男人跑去,直接扑进他怀里,用力环抱他的腰背,整个人埋首在他怀里,闷声唤了一声大人。
前几日还不愿同他亲近,今日却主动扑进他怀里。
林远舟环着身前人的腰背,只抚着女人的后颈,低头轻声道,“可心今夜为何唤为夫前来,是闯了祸,还是受了委屈?”
男人的声音很轻很低,在头顶缓声响起,透着不加掩饰的纵容,徐可心埋首在男人怀里,不自在地用脸轻蹭他的衣服,闷声道,“大人为何会这般想?妾身想念大人还不行吗?”
“心上惦念大人,想要快些见到大人,喜欢大人,想一直陪在大人身边……”
她含糊讲着,攥紧男人衣服的手不自觉用力,将眼尾的薄泪轻轻擦到男人的衣服上,才仰头看向男人,却见对方垂着眉眼,也在看她。
此番回府,她怀揣心事,一直未敢面对男人,如今仔细看他,才忽得发觉,不知何时开始,男人的眼底沁着很轻的笑,透着不加掩饰的温柔,那双素来冷清的眸子,如今却倒映她的身影。
哪怕不喜欢,也可以装出喜欢的模样,讲着喜欢的情话,做着喜欢的事,但眼睛骗不了人。
真心喜欢时,什么也不做,只光看着对方,眼底就不知不觉沁出笑意。
下巴抵着男人的胸膛,徐可心紧抿着唇,只觉心跳得愈发快,好似整个人完完全全陷进男人的心湖里。
外面高墙林立,而她被男人放在高墙之间,拥有男人全部的好。
“大人……”她盯着男人的薄唇,心跳愈烈,未过片刻,就踮起脚尖,忍不住吻上男人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