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尚书同她交谈时,只寻了一处无人地,回避旁人,等她的回应时,却再三强调务必书信。
书信留痕,徐可心紧抿着唇,正想着到底是否要详问一番时,一阵急躁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外出来。
她身子一僵,下意识以为来人是林昭明,等看到衣衫凌乱的男人闯进房中时,她眼底的紧张霎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加掩饰的警惕。
想起白日丫鬟进门时唤她夫人,知晓府中人已经知晓大人的决定,她看着站在门前的林怀瑾,下意识认为他是为了夫人前来劝解她,徐可心紧蹙眉,搭在琴弦上的手指不自觉蜷缩。
她面色谨慎,害怕这人做出出格之举,直直盯着他,只等男人犯浑时,唤人过来。
此地不是他的玉灵书院,也不是他的临竹轩,下人们不会有意包庇他。
她浑身紧绷,提前做好了求救的准备。她防备至极,男人却好似未察觉她的警惕一般,失了魂一般跌跌撞撞地大步向她走来,距离还有一步远时,没有征兆地跪在地上,骤然扑进她怀里,埋首在她的腹部,紧紧箍着她的腰。
一瞬间,徐可心的眸子骤然瞪大,错愕地看着跪在她面前的男人。
“长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她扶着男人的肩膀,下意识想要推开男人,指尖触及男人肩膀的瞬间,沉闷的哭声从她身前传来,徐可心指尖一顿,眸色怔愣地看着他。
男人埋首在她的腹部,削挺的鼻梁死死抵着她的腹部,只过了片刻,难以抑制的泪水就濡湿了她的衣衫。
“姨娘,怀瑾的心很疼,怀瑾好痛苦……”男人的唇贴着她的腹部,闷声胡乱讲着,好似被刀割了声带一般,沙哑压抑至极。
他素来姿态从容,情绪内敛,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一般,何时露出过这般脆弱神色,徐可心紧抿着唇,下意识以为这人又在做戏算计她,只怔愣地看着男人,既未安慰他,也未推开他。
见她迟迟未有回应,好似怕她不信一样,林怀瑾胡乱地扯住她的手腕,牵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心口,仰着头,眼眶涨红,满是泪水地看她。
“姨娘,怀瑾的心真得好疼,姨娘哄哄怀瑾可好,只像哄慰昭明那般,也疼爱怀瑾罢。”
男人嗓音颤抖,眸色恳求至极,仿佛她是这人的救命稻草一般。
掌心隔着衣服贴着他的胸膛,皮下心跳鼓动,跳得格外剧烈,好似真得同他所说那般,疼且痛苦,饱受折磨。
男人哭得实在可怜,泪水止不住地顺着眼尾流下,顷刻之间蒙住了他的整张脸,素来平静无波的眸子,也早就被苦楚淹没。
徐可心紧抿着唇,鬼使神差地揽着他的脖颈,按着他的后颈将人抱在怀里,指尖穿进他的发间,轻声道,“到底发生何事了?哭得这般难过?”
被她揽在怀里抱住的瞬间,男人挺直的腰背彻底弯了下去,紧紧箍着她的腰,痴汉一般埋首在她怀里,汲取她身上的暖意。
“姨娘再疼疼怀瑾可好,只说在意怀瑾,也喜欢怀瑾……”
男人趴在她怀里,恨不得融进她身体里似的,讲起话来也语无伦次,只不断恳求。
见他好似真得受了刺激,徐可心揽着他的身子,缓缓叹了口气,只俯着身子,温声道,“长公子,有妾身在,妾身会护着公子,不会让旁人欺辱公子……”
她话语不停,只把他当幼童一样哄慰,语气算不得诚恳,但意外地,男人的心绪竟真得平和下来,安静地抱着她,哭声也逐渐平息。
眼见男人平复些许,她斟酌着话,方要问他到底发生何事,却听男人头也不抬哽咽道,“姨娘,我并非父亲的亲生儿子,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话音刚落,徐可心眸色一怔,下意识追问,“长公子你说什么?”
第118章
“姨娘,怀瑾的心好疼。”
林怀瑾跪在她的双腿之间,仰着满是泪水的脸,攥着她的手腕贴上自己的脸,温热的泪水顺着指尖滑落至她的掌心,狼狈至极。
长公子并非大人的亲生孩子……
徐可心一时也难以接受这件事,只错愕地揽着他的肩膀,直到耳边的哭声愈发压抑,喘息也愈发急促,俨然哭到几近窒息,她才霎时回神,忙不迭抚上男人的后背,“慢些哭,吸气,呼气……”
她低垂着头,忙不迭引导男人呼吸,眼见他面色愈发涨红,喉咙也愈发哽咽,发出难堪的闷哼,徐可心紧抿着唇,狠心捂住他的脸,制止他的哭声。
“长公子,再哭下去嗓子就要坏了。”
男人的下半张脸被遮挡,露在外面的泪眸微怔,直直盯着她,压抑的哭声被堵在喉咙里,男人看着她,眼底浮现几分不解和委屈。
徐可心见状,只把人揽在怀里,捂着他的唇防止他呼吸过度,另外一只手缓慢地抚着他的后背,轻声道,“长公子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兴许是假的也不一定。”
“有些话,还是彼此问清为好,勿要偏听偏信……”
徐可心本想安慰他,让他自己去问大夫人,可话一出口,她不自觉想到自己,忽得发觉,她自己甚至做不到向大人问清当年之事,却要为难他。
她沉默片刻,余下的话堵在喉咙里,只缓缓叹了口气,垂眸轻声道,“长公子,妾身是外人,难以言说什么,只能说,若你痛苦,想要一个真相,便去寻夫人,虚实与否,只有你母亲能告诉你,若想放下,就将此事埋在心底,只当从未听过,粉饰太平……”
她俯下身,揽着男人的后背,将他抱在怀里,抚着他的后颈,“无论此事是真是假,都不是你的错,你也不必揽下一切折磨自己。”
男人埋首在她怀里,枕着她的颈侧,喉咙里哭声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