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站在她面前,甚至未看她一眼,向院外走去,衣摆划过她的面庞,看着男人绝情的背影,徐可心霎时心脏抽痛,不受控地弯下腰,跪在书房门前,捂脸痛哭。
过去她一直希望大人喜欢青姝,不断希求这人的喜欢,可如今看来,这人根本不在意青姝,也不在意她。
不然为何分明知道青姝于她而言多么重要,还拿青姝要挟她。
在书房门前跪了一夜无果,她失神落魄地向院中走去,临到听雨阁时,却见一个女人站在院门前,远远看着她,眸色意味不明。
“徐小姐,你回来了。”二姨娘看着她,轻声道。
徐可心抬手,用手背擦拭了一下眼尾的泪,未理会她的话,直接向院中走去。
她如今挂念青姝,难以招待旁人,也不想知晓此人因何前来。
徐可心不理会她,二姨娘也未恼,只在女人经过她时,平声道,“我今日前来是为了长小姐。”
话音刚落,徐可心脚步一顿,抬眼看了过来。
二姨娘看着她,复又看了眼不远处愈发精雅别致的院落,轻声道,“请我入内罢。”
里室。
徐可心遣退房内的丫鬟,端起茶壶,为端坐在一旁的女人倒了一杯茶。
二姨娘接过茶杯,指腹轻摩杯壁,姿态不似往日那般卑下,而是极为端着,腰背也挺得格外直。
“我已听闻昨日之事,下人常说,姨娘格外宝贝长小姐,如今她被送至大夫人院中,想必姨娘心中也极为不好受。”
徐可心端着茶壶,闻言未说什么。
二姨娘看了她一眼,知晓她在判断自己话语的分量,这般寒暄的话难以激起她的反应,二姨娘放下茶杯,只事不关己道,“我方才来时经过正院,依稀间听到里面传来女童的哭声,哭喊得极为厉害,好似要把嗓子哭坏一般。”
此话一出,徐可心霎时抬眸,直直看了过来。
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二姨娘轻叩茶杯,温声道,“我知晓姨娘爱女心切,我此番前来,也是为了帮长小姐回到姨娘身边。”
“只是不知道为了长小姐,姨娘会做到何种地步?”
二姨娘说完,复又不紧不慢端起茶杯置于唇边,饮下一口。
徐可心看着女人,知晓二姨娘此番前来,不会真得是为了帮她,但她眼下实在走投无路,只想快些得回青姝,思及此,她直接道,“姨娘但说无妨,只要能让青姝回到我身边,我愿意做任何事?”
好似一直在等她这句话,二姨娘放下茶杯,双手交叠,搭在腿上,语气没有起伏道,“既然姨娘如此决绝,只先向我下跪,让我瞧瞧姨娘到底能为了长小姐做到何种地步……”
未等她说完,一旁的女人毫不犹豫屈膝,直接跪在她面前,“还请姨娘相助。”
二姨娘话语一顿,垂眸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徐可心,忽得没了声音。
她过去只是府中庶女,在李家没有地位可言,父亲官职低下,出了府外,她更是低人一等。
旁的权贵家的小姐聚在一起,也从不在意她的身份,因为她们根本不会把她放在眼里,甚至无意和她结识。
同她相反,首辅长千金徐小姐徐可心,哪怕性情愚钝,不喜交谈,也总是有一群官家小姐围在她身侧,主动上前同她结交,讨好她,只因其父是当朝首辅徐大人。
她李家小姐卑微如泥土,而徐可心却一直处在云端。
虽然徐可心甚至不认识她,不知晓她的姓名,不曾同她讲过一句话,但在徐家覆灭倒台那日,难以言说的喜悦却从她的内心隐秘地生起,尊贵如徐家长小姐,如今不也沦落教坊司,成为一个人人轻贱的官妓,甚至不如她一个庶女。
她以为自己不再嫉妒徐可心,可等徐可心再次入府,哪怕同她一样为人妾室,她还是不受控地拿自己同她比较。
不明白这人为何无论到哪里,都得人追捧喜欢,哪怕有了官妓的身份,成了旁人的妾室,林家两位公子依旧爱慕她,甚至素来不近人情的大人都为她让步破例。
这人好似天生好命,永远都悬在天上,不会真得跌入泥土,而她李氏,却只能受人摆布,没有自己的选择,只能受制于人,听命于李家。
不会有人爱慕她,也不会有人喜欢她,她甚至不会被人讨厌,她就像一个最寻常最容易被人忽视的物件,安安静静地被人摆放在那里,等着被人使用。
她一直想要压这人一头,可真得看到这人没有半分挣扎痛苦直接跪在她面前,她又不免失了兴致。
二姨娘看着面前的女人,良久后,轻声道,“所做之事并不难,你只书信一封,邀大少爷于西北侧的院落相见,同他在那处欢好,之后我就求夫人将长小姐归还于你。”
这人跪得太过容易,面色没有半分痛苦,可她只想看这人痛不欲生,看她挣扎难堪,跌入泥潭。
既然她非大人不可,又不能没有女儿,只让她在两人之中作择,看她徐可心更在意谁。
果然,在她说完后,女人面色僵硬,怔愣地看着她。
隐秘的喜悦在内心升起,二姨娘看着她,不得不承认,她就是在幸灾乐祸,她就想看这人疼,见不得她徐可心众星捧月悬在高空,把旁人衬得如不堪的泥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