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娘攥着手中沉甸甸的东西,隔着帕子稍稍摩挲几下,忍不住掀开一角,待看清里面的东西是何物,三姨娘眸色一怔,眼中的怒意霎时被笑意取代。
三姨娘忙不迭将金锭收入袖中,看了眼她头上格外老气的素簪子,忍不住轻啧一声,“得了宠就是不一样,身怀金银,不必寻首饰做身家,不像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平日里只能拮据度日。”
她的话酸溜溜的,透着不加掩饰的酸味,徐可心闻言,未理会她的话,只轻声道,“还望三姐回李府后,勿忘了府中的姐妹,若在李府过得不如意,大可再次前来。”
三姨娘垂着眉眼,很快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三姨娘沉默半晌,忽得笑出声,留下一句“等我消息”,说完推门离开。
知道三姨娘答应为她探寻消息,徐可心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她过去自顾不暇,疲于生计,难以分神去探查此事,哪怕得了空,在教坊司四处打探消息,也鲜少能听到有人议论此事。
她一直苦于没有门路,眼下三姨娘主动上门,她自然要紧紧抓住三姨娘。
正如三姨娘所言,李三公子只是个酒囊饭袋,还没有胆量将父亲告到先帝那里,李三背后之人才是真正的主使。
得了三姨娘的话,徐可心一整天心神不宁的,害怕她之后不来了,消息就此断了,便想着再从旁人那里打探一二。
可她眼下深居内宅之中,耳目不通,如何能洞听京中之事。
入夜后,她趴在男人怀里,眼睛不眨地盯着他的下颌。
若说谁最了解朝堂之事,怕是无人能比得上大人,依大人的行事作风,哪怕未牵扯其中,也会命人彻底探清缘由。
她素来信任大人,也对这人知无不言,思及此,还未多想就忍不住轻声道,“妾身有一事想要问大人。”
男人看着手中文书,揽着她的肩膀,眼也不抬道,“可心想问何事?”
知道徐家被抄家一事牵扯太多,她斟酌着话,犹豫良久才道,“大人,妾身想知晓,父亲在时,同哪位官员最为……仇视。”
她对男人过于信任,致使她的话也过于直白,没有半分遮掩,就差直接问,到底何人将她父亲告到圣上面前。
徐可心眸色期待地看着男人,等他的回答,可意外地,男人良久未语,只不轻不重地按揉她的肩膀。
过了半晌,才听他淡声道,“无人与徐大人仇视,政见不同罢了。”
政见不同?徐可心垂着眉眼,不自觉想起父亲在几位皇子之间摇摆不定一事。
单论李家,过去其站队的皇子也并非是少帝,可李家既然能存活至此,想必之后又投靠新主,不然二姨娘又怎会成为大人的妾室。
她不想知道当年几位皇子到底如何厮杀上位,也不想知道李家为何仍屹立不倒,她只想知道到底何人出言谋划,同人设局坑害徐家,致使徐家被抄家。
正如三姨娘所言,归根到底无人手上是干净的,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是为徐家报仇罢了。
“大人,依你之见,徐家一事到底是何人谋划的?”她微微起身,直直看着男人道。
她这句话,几乎直接告诉对方,她想探明当年一事,眼下只是探明,待知晓那人亦或那群人是谁后,又该如何?就此止步还是为父报仇。
徐可心看着面前的男人,等他的下言,可男人只抬手按住她的脖颈,又将她抱在怀里,半阖眉眼,语气没有起伏道,“为夫前不久命人为可心寻了一把古琴,古琴已有百年之久,不知其木原貌,也难以分辨其木来自何处。”
“只知弹奏时,琴音悦耳,令人听之难忘,如此可分辨,此琴极好。”
“见如今不见往昔,不必探寻琴木丑陋与否,抚琴即可。”
徐可心枕着他的胸膛,知晓大人不愿提及此事,眼底不自觉浮现几分落寞。
不过父亲在时本就树敌太多,想必他们如今同李三公子一样,仍在朝廷做官,大人不愿提及此事也理所当然。
徐可心微微偏过头,埋首在男人怀里,闷闷地嗯了一声,含糊道,“妾身已有听雨,大人不必再为妾身寻新琴了。”
摩挲声在耳旁响起,男人放下书,抚上她的侧脸,吻了一下她的眼尾,唇贴着她耳侧,“如今世间已无徐长小姐,只有林家千金林望舒,可心只无忧无虑陪在为夫身边即可,为夫会护可心周全。”
徐可心沉默半晌,环紧男人的手臂用力,未再说什么。
大人不愿告诉她当年一事,她却放不下,想找出设局之人。
白日她抱着青姝,眉眼低垂,怀着心事如何也笑不出来,恰巧林昭明跑来,见她闷闷不乐,皱着眉道,“我就这么令你厌烦,一见到我就露出苦瓜脸?”
徐可心有心事,不想理会他,林昭明也未指望她能露出什么好脸色,只坐在那里讲着自己
如今的政绩。
如何惩治贪官污吏,又如何审讯犯人……
徐可心本未理会他,直到听他说不日就要探查李家大公子时,才倏地抬眸,直直看了过去。
“你说的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