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话语不停,方要继续说什么,手中就被塞了一袋银钱。
里面的银子分量十足,将钱袋子撑得格外满,老鸨话语一噎,面色为难,“姑娘你这不是存心让我为难吗?”
她语气无奈,却自然地钱袋子收入袖中,“若你今日带走这女人,李三公子责怪下来,我又该如何?”
徐可心眸色不变,只淡声道,“无论你收钱与否,我今日都会带她离开。”
老鸨看了眼她身后的两个护卫,听出她话里的坚决,面上的笑意收敛几分,“姑娘,不是我说,你只寻了几个人就敢上门要人,拿我这里当夜市大街?”
话音刚落,屋内的另外三个男人走上前,垂在身侧的拳头紧握,双眸瞪得浑圆死死盯着徐可心,好似下一刻就能抬拳打在她的脸上,他们三人无一例外膘肥体壮,单站在那里一齐盯着人看时,的确极为骇人。
这般恃勇行凶之人,徐可心过去也并非未见过,她冷冷看着他们几人,并未因他们的目光就心生胆怯。
几个莽夫罢了,眼下他们几人如此强硬,无非知道有李三公子撑腰,可她如今也并非无势之人。
见她眸色冷漠,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老鸨微微蹙眉,心上也恼火几分,看她衣着素净应是林府的丫鬟,老鸨笑道,“姑娘,若你再不放下此人,就休怪我们不留情面了,若待会儿纠缠起来,不小心伤了姑娘,那就不好了。”
“你也知道,我们这烟花之地,来往酒徒甚众,若谁出门捡到了姑娘,把姑娘当成路边的赔钱货,最后受苦的可是姑娘。”
老鸨直直盯着她,话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威胁。
徐可心抬眼看她,方要说什么,却见不知何时,身着红衣的男人站在门外,面色阴沉。
见男人眸色阴鸷,徐可心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老鸨,“若是如此,我倒真应畏惧三分。”
老鸨闻言以为她害怕了,当即冷笑道,“还以为是个多大的人物,原来只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
她方要冷嘲几句,可话未说完,就被人攥住衣领,砰的一声,未等众人反应,老鸨的脑袋就被重重砸在墙上。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三个男人下意识上前,想要救下老鸨,可对上男人狠戾的目光,霎时停下脚步,未敢再上前,一齐唤了声“林二公子”。
老鸨被砸得头脑昏花,眼睛冒星,还未等彻底回过神,复又被一头砸在墙上。
惨叫声断断续续地在雅间内响起,声音越来越小。
徐可心站在一旁,直到老鸨快晕死过去,才走上前扯住林昭明的衣服,示意他退后。
林昭明得了命令,直接松了手,老鸨霎时瘫软在地,满脸是血地倚靠着墙,疼得呻吟不停。
徐可心俯视她,温声道,“人我带走了,若李家那边问罪,只让李三公子前去林家寻我。”
话落,她就要离开,没有过多纠缠的意思。
林昭明见她要走,直接扯住她的手臂,“这人方才那般出言欺辱你,你只轻飘飘一句话就饶过这人?”
“你还真是软包子不成?只对我又打又骂窝里横,在外受了欺负就装鹌鹑?我现在就站在这里给你依仗,你怕他们做什么?”
林昭明追在她身后话语不停,徐可心闻言倏地停下脚步。
她看了眼趴在护卫肩头面色青肿的三姨娘,想起方才进门时见到的情景,她转过身,直接向那三个男人走去,平声道,“跪下。”
三个男人赤着身子面面相觑,半晌没有动作,直到对上她身后林二公子的阴冷的目光,三个男人才忙不迭屈膝。
三人跪成一排,分明方才看她的目光还极为凶狠,眼下见到了林昭明,几人无一例外低垂脑袋,连蚂蚁都不敢踩似的,面色怯懦,好似方才斗狠的人不是他们一般。
徐可心缓步走至他们面前,直接抬手打在他们脸上,她未收力,手落下后,几人的脸颊霎时浮肿泛红。
饶是如此,三人也未敢哼声,只默默受着。
“方才可得手?”她问。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三人忙不迭摇头,其中一人跪在地上,膝行半步,慌乱道,“夫人,我们都是奉命做事,并未存心想欺辱她。”
忽得想到什么,他转过头,见老鸨半死不活没有清醒的征兆,男人忙不迭抬手道,“夫人都是她命令我们做事的,若我们不从,我们就没钱可拿!”
徐可心冷眼看着他,知晓三姨娘无事,她抬步向墙角的老鸨走去,捡起桌案上的茶壶,将里面的酒水尽数倒在她头顶。
她的额头早就被砸得红肿不堪,破开了口子,眼下辛辣的酒水落在上面,本来几乎昏厥的老鸨霎时惨叫起来,声音尖锐,同方才三姨娘的哭喊声别无一二。
老鸨疼得清醒过来,仰头对上她冷漠的目光,哭着求饶道,“姑娘,她是李家送来的人,李家公子命我寻人折磨她,我也是拿钱办事啊!若姑娘想带走就带走罢,快些走罢……”
老鸨狼狈地跪趴在地上,紧紧攥着她的衣摆,不似方才那般态度强硬,只被稍稍磋磨一顿,就很快软了骨头。
徐可心垂着眉眼,看着扯着自己衣裙的手,忽得想起自己在教坊司胆战心惊的日子。
她自小饱受责罚,知晓责罚会令人身心不堪,极为折辱人,因此从不苛责旁人,可偏偏只有责罚惩处,才会令人疼,令人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