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正院,她害怕大夫人,光想着如何应付她,也未留意她的话,现在静下心来,才想起她方才说,林怀瑾去了北疆。
如今方入冬,京中苦寒难耐,想必北疆更甚。
她只知晓林怀瑾离京,不曾知晓大人竟命他去了极寒之地。
想到这人年前就会返京,她紧抿唇,既不想见到林怀瑾,也不让旁人因她在北疆受苦。
心绪乱成一团,怎么也无法排解。
她坐在桌案前,不自觉抚上琴弦,琴音乍惊,徐可心霎时回神,怔愣地盯着身前的琴,轻轻叹了口气。
罢了,长公子回京与否都不是她所能决定的,新春佳节,他也应该回府。
若他不在,大夫人定会介怀此事,责罚于她。
不过……若这人回来,也一定会知晓大人为她改姓的事情,依他的性情,恐怕又会同往日那般极力反对,说着纲常伦理的话,令她离府。
思及此,徐可心的心上不自觉生出几分怨气,不明白林怀瑾为何不能放过她,又为何容不下她。
她本就怀孕,每日胡思乱想,担忧大人不喜欢这个孩子,现在林怀瑾又要回京,她心上忧愁加剧,整日闷闷不乐的,烦忧若是林怀瑾回来了,她该怎么办。
但无论她怎么想,林怀瑾都会回京。
越入深冬,雪下得越大,白蒙蒙地压在京城上空。
她已经开始显怀,腹部隆起,撑着衣服,她每日留在院中,本就鲜少离院,那日深夜撞见三姨娘被吓了一次后,更不愿离开,成日在院中不是叮嘱小妹学琴,就是为她腹中的孩子缝制衣物。
今年的雪下得太大,压毁了京中众多佃户的房屋和大片宅院,本是小事,往年也时有发生,可坏在就坏在,前年刚竣工的朝天楼今年就塌了。
坊间传闻,少帝年幼难当大任,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降下雪灾。
本来只是空穴来风,无人在意,但雪越下越大,言借雪势,不日传遍整个京城,民怨四起。
雪灾年年有,只有今年牵扯到少帝身上,只恐有人在暗处借雪言政。
这段时日大人时常不在府中,入了深夜才会回府,每每进门时,徐可心都会闻到血腥气。
大人也未在她房中过夜,好似只是前来见她一面,若她醒着,会坐在床前,问她白日做了什么,身子可有不适。
徐可心攥着他的手腕,知晓他不会久留,含糊回答他的话,男人坐在床前,陪她半晌,待她入睡离开。
若她睡得很沉,便见不到大人,但白日醒来闻着屋内淡淡的血腥气,知晓昨夜他曾来过。
今夜不知为何,男人迟迟未来,她心上担忧,怎么都无法入睡,索性穿上外衣坐在软榻前,盯着桌案上的烛火出神,等他回来。
她枕着手臂,盯着铜台中的烛火,一直等到子时,也未等到大人。
她心口沉闷,忍不住起身,方要命守夜的下人去打探他是否回府时,厚重的踩雪声从屋外传来。
房门被推开,男人身着玄衣,乘雪入门,周身还带着肃杀气,屋外大雪顺风涌进,携着浓郁的血腥气。
好似未料到她还未睡,男人反手关上门,脱下外衣扔到一旁,走上前将她拦腰抱起,向床边走去,语气淡漠,“为何还未入寝?”
徐可心环着的脖颈,轻声道,“在等大人。”
男人身上的衣服被寒意浸透,带着几分冷意,她抬手抚上男人的侧脸,面庞格外冰冷,没有一丝暖意。
林远舟暼了她一眼,未说什么。
今夜他回来得太晚,徐可心坐在温热的软被上,攥着男人的手腕,终于忍不住问他为何才回府。
林远舟站在床前,不仅未回答她的话,反而问她等了多久。
“大人,是妾身先问的。”也理应先回答她的话,徐可心不满道。
林远舟揽着她的腰,抚上她的腹部缓慢按揉,眼也不抬道,“被些许小事绊住了手脚,已经无事了。”
些许小事……徐可心看着男人手腕上的残血,并未相信他的话。
疑心他受了伤,徐可心不管不顾扯住他的衣带,想看他到底是否受了伤。
可方扯开衣带,手腕就被攥住,男人垂眼看她,好似无奈一般唤了声可心。
忽然意识到自己直接上前脱衣的行为多么莽撞,指尖一顿,徐可心的面色红了几分,她面色窘迫,抬眼看向男人,认真解释,“妾身只是想看大人有没有受伤。”
林远舟握着她的手腕,无声看了她半晌,松开了手。
得了准许,徐可心忙不迭脱下男人的外衣,仔细寻找伤痕,却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