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被人管教,早就被迫读遍了各种闲书,谈不上喜欢与否,但真真切切不想再学礼仪规矩。
徐可心抬手,推开他手中的书,俯下身枕着他的腿,埋首在他怀里含糊地说了一声不喜欢。
见她浑身透着抗拒,林远舟撩起她鬓角的长发勾在耳后,抚着她的肩膀,也未再强求她。
她自小跟在宫中的姑姑身后学规矩,她们得了父亲的命令,总是对她极为严苛,稍有不对就会用戒尺拍打她的手心,一天下来,手心总是发麻肿胀,疼得快要失去知觉。
入了教坊司后,几个嬷嬷也同宫里的姑姑一样,不落责罚,克扣银两不让用膳几乎是常有的事情,她性子温顺,早就被磨平,倒也鲜少惹嬷嬷注意。
有几个性子刚烈的小姐,受不了落差,不是想要逃跑,就是想要自尽,到最后鬼门关走一遭,活着的过了半月就彻底麻木了,死去的也免了一番折辱。
她惦念着小妹,格外惜命,每日小心翼翼地过活,不敢违背嬷嬷的命令。
她微微转过身,盯着男人的下巴,过了良久,才忍不住问,“妾身不喜学礼,大人……不介怀吗?”
少时林昭明成日里追在她身后,说她温柔体贴,很喜欢她,但自从他入了学堂后,没过多久,就开始对她心生厌烦。
一开始她去学堂寻林昭明,林昭明还很欢喜,但不知何时开始,这人愈发嫌恶她,躲着她,对她避之不及,好似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她少时的性情还未被磨平,受了冷落,心上终归不好受,跑去问林昭明,是不是她那里做得不好,惹他不快。
林昭明被问得不耐烦了,第一次
对她冷脸,质问她为何鲜少读书,既不懂词赋,也不懂经文,成日里只知道纠缠他,没有半分主见。
徐可心那时才知晓,林昭明嫌弃她才疏学浅,不曾读过几本书。
她的确因为林昭明的话难过几日,寻了几本书想要研读,可没读几页,就被父亲命人扯去学琴学礼。
她的确读过几本书,可都是有关女子礼仪的,并非林昭明口中的经书典籍。
她白日受人管教,没有半分自由,只有入夜才能读上几页,可无夫子教导她,她就算懂了些东西,但终归是皮毛,依旧受林昭明嫌恶,不及沈家小姐,甚至不如初入学堂的稚童。
他是少年英才,学什么都快,可她只是寻常女子,对方长大后,知晓她脑袋空空,同她疏远也情有可原。
她正想得入神时,忽得一只手抚上她的侧脸,徐可心霎时回神,看向男人,却见对方看着手中的书,语气没有起伏道,“喜好学礼与否是学者与入仕者应考虑之事,可心身为女子,只知闲趣行乐即可。”
“为夫是当朝首辅,倒也不至于让可心靠卖弄才情过活,若有兴致,再寻先生教导也不迟。”
“但不必纠结于此。”
他看着手中的手,漫不经心陈述,完全不在意她是否通晓经书,徐可心望着他的侧颜,沉默良久,复又转过身环住他的腰,埋首在他怀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临入寝时,她忽觉身子有些不适,蜷着身子在床上时不时转身,抚着腹部,怎么也无法入睡。
她无意吵醒对方,但她的确难受得紧,翻来覆去睡不着,正当徐可心想着,要不要从男人怀里出来时,一只手忽得抚上她微微隆起的腹部,隔着衣服缓慢安抚。
她身子一僵,停止了动作,过了良久,才忍不住小声问,“大人,是妾身吵到你了吗?”
男人环着从身后环抱她,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腹部,未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她,身子可还好些。
腹部被他不轻不重抚摸,的确舒服些许,徐可心枕着他的手臂,微微点头,小声回应说很舒服。
不知是对方的动作太过温柔,让她产生了对方很怜惜她的错觉,还是她太喜欢对方,不自觉顾虑大人是否喜欢他们的孩子。
徐可心犹豫良久,忍不住问,“大人希望妾身怀的是公子还是千金?”
话刚出口,伏在她腹部的手霎时停了下来,身后之人良久无言。
徐可心枕在他怀中,自然清晰察觉到男人的异样,心也不自觉沉了几分,忐忑不安地等待他的回答。
第44章
“大人……”
徐可心转过身,同男人面对面,借着月色看着他的面色。
男人的手臂虚虚搭在她的侧腰上,林远舟看她,眸色沉静,好似在思索她方才的话。
在她转过身时,垂眼看过来,但依旧未给她回答。
男人迟迟不开口,徐可心心上也愈发忐忑,面上不自觉浮现几分小心翼翼的神色。
府上只有两位公子,但都出于正房,很难不让人认为,大人不喜女婴,可生男生女并非她所能决定的,况且无论男女都是他们的孩子,她也希望大人能够喜欢。
单有她的喜欢算不了什么,若想在府中安稳度日,总应得大人的青睐,才不会受人冷落欺辱。
她眸色透着小心期待,男人无声看了她半晌,才道,“可心喜欢公子还是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