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小厮前来,将人带到正院,没过多久周姑娘上门,说夫人唤她过去。
她未进门,直接被人拦在外面,被压着跪在地上。
今年的雪下得很大,地上透着寒气,渗入衣服里,冻得她双腿发麻骨头生疼。
一开始还能感受到冷,之后四肢被冻僵,也彻底失了知觉。
她不记得自己跪了多久,直到屋内的丫鬟说少爷醒来了,她才被周姑娘唤进房中。
她起身时,身子不稳,未等站起来就又跌回地上,四肢传来密密麻麻的痒意,好似蚂蚁啃噬。
过了半晌才稍稍缓和些许,她费力地扶着丫鬟的手,跟在周姑娘身后向屋内走去。
她进去后,大夫人未再罚她下跪,而是请她入座,问她方才两人之间发生何事,为何二少爷晕倒了。
徐可心接过丫鬟递来的手炉,连忙将僵硬的手指贴了上去,凑上去取暖。
听到大夫人的盘问,她也受够了林昭明,直接把方才的事情讲了出来。
“夫人,妾身自入府后,每日躲着二少爷,哪怕后来相见,也从未与之交谈,可二少爷视妾身为眼中钉,屡屡跑到妾身院中,扰得妾身不得安宁。”
“妾身并未收下二少爷的东西。”徐可心垂着头,紧握怀中的手炉,“也请夫人劝告两位少爷,勿要再来听雨阁寻妾身。”
她把自己不堪讲了出来,本以为就算不会得到大夫人的同情,这人也会意识到错不在她,而是林昭明频频上门招惹她。
可大夫人端着茶杯,闻言轻摇茶盖,只淡声道,“你未存心引诱他,他有沈小姐相伴,又为何去听雨阁寻你,还为你搜集各色美玉?”
一句话落地,徐可心彻底无话了,她微微张唇,忽觉喉咙哽咽,良久又阖上唇,没有再为自己辩解什么,单坐在那里良久无言。
大夫人偏袒林昭明,不管她说什么,都难以得到夫人的体谅。
徐可心紧抿着唇,也不再奢求她的谅解了,正想着若是这人责罚她,她应如何求饶时,大夫人放下茶杯,命她离开。
“在院中禁足数日,临到除夕才可离院,不必请安,也不得让旁人探望。”
轻飘飘的一句惩罚在耳边响起,徐可心身子微怔,很快回神,忙不迭领了责罚,离了正院。
待她走后,大夫人盯着杯中茶水,良久后才自顾自道,“我倒是想让他不去见你,可谁又听我的话……”
她每日困守宅中,既不知晓大人的去向,也不知晓两个儿子成日里做了什么,同旁人一样,只能派人去打听他们的行踪。
她见几人一面难如登天,他们却时常跑到听雨阁。
林府死寂如坟,听雨阁却是独一份的
热闹。
大夫人摩挲杯盏,也觉胸口沉闷。
周姑娘上前为她倒茶。
忽然想到什么,大夫人眼也不抬问,“已经怀上了?”
周姑娘倒茶的动作一顿,微微颔首,垂眸道,“自从徐姨娘怀有身孕后,三姨娘艳羡得紧,院中的小厮每日离府,偷偷跑去李府,等到入夜,李公子上门,又在那处院落等三姨娘。”
“奴婢遵夫人的吩咐,命人入夜后不得去哪里,前段时间一个府外的大夫时不时跑去三姨娘院中,几天前院中得了喜讯,那大夫也不来了。”
“奴婢已经打点好那大夫,千真万确,已经怀上了。”
大夫人摩挲杯盏,垂眸思索半晌后,轻声问,“大人那里呢?”
周姑娘犹豫半晌,不紧不慢道,“传讯的官员说,少帝近些时日突然命礼部筹备选秀,简择良家子以充后宫,太后得知后,并不认可少帝的提议,内阁的几个老臣也以少帝年幼为由,纷纷劝谏。”
“正值天灾,流言方平复,不宜选秀,此事不了了之。”
“但奴婢听说……实则是几个老臣认为少帝荒废学业,鲜少理会政务,心性尚且贪玩,怕他得了妃嫔后,受人蛊惑,更无心朝政。”
“少帝知晓后,顿觉羞愧,命大人以及几位老臣前去御书房,教他朝政之事,让他们宿在宫中,不得离开。”
“大人也留在宫中,处理余下政务,这段时日一直未回府,不过官员说,陛下近日虽急功近利,但未真得扣留他们,好似是……大人自己不愿回府。”
周姑娘迟疑讲完,小心看着坐在一旁的女人,过了半晌,大夫人端起茶杯,平声道,“三姨娘如今怀有身孕,想必也想为腹中的孩子寻得父亲。”
“你晚些命人进宫传信,告诉大人,只说我心神不宁,又梦见了死去的女儿,魂不守舍恐被那孽女冲撞,再命下人取来一坛女儿红。”
周姑娘闻言,隐隐猜出了她的意图,试探道,“奴婢晚些再命人将大人带去三姨娘院中……”
大夫人揉着额心,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