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金娘子看见时,她大感惊喜,又大为失望,“亏了,亏了,早知道抽纱能抽出来,我就说我要抽金元宝了。”
还抽金元宝呢,别人是生抽,她都快成老抽了。
当然做老抽有老抽的好,老抽布和纱,赚的钱多。
五月初,四月的月钱连同抽纱绣赚的钱,一块到她的手里。
领抹处月钱两贯五,抽铜钱两贯,抽其他的领抹还有分成,总共是三贯二钱,加上两匹绢,一匹纱,一堆布头。
这个月林秀水领到了七贯多钱,七贯给的碎银子,七百文是铜钱,她有种吃了假酒晕乎乎的感觉,不大真切,加上她自己赚的钱,已经有十来贯了,好多好多好多。
好多钱,她该怎么花?
她想找房牙子来,租个房廊,最好有个大点的院子,有间大些的屋子,眼下她的裁缝屋子很逼仄,扯布都得挨到墙角处,改件衣裳都得小心翼翼。
她握着钱,如同握着明天,从前她来到桑青镇除了姨母跟小荷,一无所有,愁于生计、奔波。
而眼下照旧前路漫漫,可不会再回到从前里,翻过许多山,绕过许多弯,走在新的路上。
第50章第50章来自大家的缝补廊棚
林秀水原先做活的裁缝屋子,在她放置许许多多东西后,变得挤挤挨挨的。
通常她接改衣裳的活时,从进门开始,则不能太慌张,左手边是挂在横木架子上的布,一块块红、绿、蓝方形绢布搭在木架,要做帐设司的桌帷,右手边则是挂起来待改的衣裳,长长短短都有,要改的太多,凑得太近,布料相互黏在一块。
两边中间是一条长桌,竖着放的,快挨到窗户,才能在扯布时,拉到足够的长度,而且两边木墙上全放置了东西,左手边柜子里的布头,右手边的各种工具:剪子、尺、铜熨斗等等。
所以林秀水抱一匹布进去时,要不像抱两三岁的小孩,竖着抱在怀里,一只手拖着,要不就得夹在腋下,以另一种横竖的方式,才能放到桌上。
她在里头做活的时候,猫小叶禁止入内,内敛时候,蹑手蹑脚的小荷可以进,过于奔放、上蹿下跳的小荷不能进。
连王月兰都打怵她这个屋子,通常都在屋外头喊她,说她这个屋子是搭在空架子上的瓦片,铺得紧紧实实,除了她这个“瓦工”,谁也不清楚动了哪块地方,瓦会轰隆隆掉下,碎掉。
所以王月兰对林秀水租间房廊的反应,她先是说:“得找个好点的房牙子,我之前那个,真是气他气得牙痒痒。”
她真气,刀剁得砧板铛铛响,来来回回给两贯银钱,叫去质库抵押东西,六十来贯买了间矮破屋子。
那时真穷啊,她手里没银钱,连续跌坑,曾一度带着小荷,连饭也吃不上。
她眼下最庆幸,林秀水能靠自个儿本事攒下钱来,手里有钱,就有更好的可挑可选,而不是这也租不起,那也租不起。
当然后来她在房上吃了那么多教训,对各家买房租房的事相当上心,若租买得称心,要问清是在哪个房牙子手里租买的。
是以她知晓,桑桥渡边上有个叫作张牙郎的,在房牙子里口碑好,屋源广,不论刮风下雨,都会早早到南瓦子里的永家茶肆里喝杯煎点汤茶药。
五更天,报晓的僧人从她们俩旁边路过,王月兰换了身新衣裳,拉林秀水去找张牙郎,一路上面色紧绷,脊背挺直。
林秀水刚想说话,她立即道:“别说,我憋着股劲,我一跟你说话,跟屁一样放走了怎么办。”
“我不说。”
林秀水老实闭嘴,她只是想说,姨母你绷着脸,跟像要去杀人一样。
牙人在茶肆里很好找,不论男女,通常会挂一个木牌,上面写着姓名、籍贯、从事哪种行当,人牙子、房牙子还是其他种种。
张牙郎是个矮胖的男子,认识林秀水,在桑桥渡边上混的房牙,大多认识她。见两人找他,喝尽碗底的茶,从随着带的兜里,掏出张自制的地经(地图)。
上头从南瓦子、南货坊起,分布河道、巷道、桥道种种,详细到边上的邸店(客栈)、塌房(仓库)、酒库、药铺等等,各条道都摸得门儿清,买卖房舍两边做的是什么生意。
王月兰说屋子要宽些,林秀水则说:“我是做裁缝的,这租的房廊一是要宽,带大院子,不能临河,但要有个水井,梅雨天快到了,临河布会受潮,屋子要大,横向最好有一丈宽。”
“二是要近,最好就从桑树口走个几十步的路,不能来回往返走很远。”
诉求清楚,张牙郎几乎瞬间冒出几个房源,笑着跟两人说:“那便是在南货坊边上,从桑树口桥边过去,大概都要走百来步。”
“我这里有三间房廊,”他用手在地经上的南货坊边上圈了圈,“前后临河,中有院子,而且都是有井的,宽也很宽。”
“这间做过染色的活,从前做染红牙梳的,摊子铺得很大,是以院子大,井大,屋子倒不算特别宽。”
“边上这间,到我手上时,做的肥皂团生意,就是洗猪胰子,味有点大,不过早早清扫过了,只是要跟小娘子你说清楚。”
“最后一间,打前头做的是赁茶酒器营生,门厅短,后院大,屋子也大,有点好的是,它在拐角处,清净些,而且拐过一个路口,便是徐家绒线铺,后
院出门去,有卖象生花多朵的面花行,也有做丝绵纸为生的。”
张牙郎要先交代清楚,有几间合适的,王月兰则要问:“月赁一间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