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吧,有多少人要,我只做了大的,”林秀水之前不了解炭行,来了才知道,在炭行里小孩也是跟着一起打炭团。
“我家的要三双小的。”
“我先来两双。”
原先给自己买的时候,倒是稀稀拉拉的,说有给小孩的手套,一堆人围上来,掏出钱袋说要买。
林秀水拿的不是油布手套,而是麻布做的,厚了些,给打炭团用正好。
炭行里总有五六百号人,在小春娥的卖力吆喝下,她接了一百二十五人的单子,光定钱收了八百多文,而且这种粗布手套才十文一双,确实是笔大生意。
林秀水从炭行里出来,问小春娥,“你怎么比我还高兴?”
“你赚钱了嘛,小孩也有手套了呀,我当然高兴。”
林秀水笑说:“你可没占到便宜,也没有赚到钱啊。”
她真的想分点钱给小春娥,但人家不要,并且振振有词,“我们两个不要谈钱,银钱这种事情分扯不清,伤我们俩的感情。”
所以林秀水花钱买了三筒香炭送给小春娥,小春娥抱在怀里,“我好喜欢,以后熏起这筒香来,第一个想到你。”
“那不得以后多送你点,”林秀水说,想着逢年过节都送她香炭,又觉得没新意,打算一定给小春娥寻些炭相关的手艺活计,又觉得没有办法报答,她得到的是很真挚的感情。
她会时时记得,那个在炭行里的傍晚。
当然接了这么多手套的活计,林秀水确实忙不过来,即使王月兰帮她剪手套样子,她缝得再快,桌上都有一堆手套,累得三人都够呛。
这里还有个是小荷,她已经分不清左右了。
林秀水终于决定,她必须找两个帮手,能帮她缝手套的,不管是油布还是粗布。
她找了隔壁张家的陈娘子和张阿婆,给一双手套两文钱的工价,要知道两个人在双线行里做活,纳鞋履的针脚可比她做手套的还要细密。
陈娘子叫陈双花,她手艺顶好,做了许多年的鞋子,缝鞋面、纳鞋底,林秀水的针脚没她的好。
张阿婆更不用说,她之前做平头鞋,眼下都能调到做翘头履的那里去,缝个手套闭着眼也能缝好。
“请我来缝,那我肯定给你缝好,”陈双花连忙答应下来,她要给两个儿子攒娶媳妇的钱,家中里里外外正是要钱的时候。
张阿婆也没二话,还说了句,“我们两个有正经的营生,你交给我们缝什么,我们都不会往外头传。”
“你放心,我们只要钱,不图旁的。”
王月兰笑道:“张婆,哪里能信不过你们两个。”
就是因为知道两人为人处世,王月兰才叫林秀水请她们俩帮忙的,有正经营生,双线行里一个月也能赚个两贯,张木匠又赚钱,且两人老实本分。
而林秀水比较关心的是,她们俩一日能有多少空闲,能缝多少东西,她不止手套的营生,还有香囊、猫头鞋这些杂七杂八的活计,前期她自己顶了下来,眼下真吃不消,都打算分摊些出去。
即使多花几十文,至多上百文,她也能多赚一些钱,而且能把生意做大些。
陈双花一晚上加早上能缝二十五双,张阿婆比她多两双,两人缝得又快又好,按双线行里纳鞋履的要求给她缝的。
林秀水一双双看了,没有任何错针或是其他的毛病,长松口气,露出笑容,她按大小一双双放好,给两人付工钱。
婆媳俩拿到钱数了番,一个子一个子的,数完后面上俱有了笑意。她俩确实只管钱,也不管林秀水生意做得怎么样,能不能卖出去,从来
不打听,有活就接,有钱就赚。
而林秀水则将做好的手套,扎捆好,送到炭行里,小孩子们被爹娘领着过来拿,用皂角洗了好几遍。
套上手套都觉得很新奇,抓抓捏捏,一个个去抓炭灰,再悄悄将眼睛凑到手套边上往里看,怎么还是黑乎乎的?
“你得把手套脱下来瞧,我手好干净,”有个小孩晃晃手,又小心将手塞回去,挖着炭灰道,“我手干净了,是不是能和其他巷的小孩一起玩了?”
“我也想跟大家玩,等我手每天都很干净,身上也干净。”
炭桥的小孩想做个干净的小孩,这个愿望从一双便宜的手套开始小小地实现。
林秀水又接了炭行里的许多生意,她分给陈双花和张阿婆做,她主要忙自己摊子的生意,别人需要手套,但摊子是大伙需要她帮忙。
起早不得闲,她在睡觉,有人在楼下喊她,她在弄布,有人划船到河里,在窗户外头叫她。
“咋个办,阿俏你帮我缝缝,我新买的蚕花散了,不会我今年的收成要散了吧,”卖蚕丝的娘子慌里慌张跑来,差点撞到桌子,又连忙刹住脚,将散了的纸蚕花给她瞧。
蚕丝娘子气极了,狠狠跺脚,“早知道就不到那摊子买了,尽是便宜东西,我下回要再碰着她,非得叫她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