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满月宴结束,陆夫人却蹙眉,颇有些愁眉苦脸的意味。
“你这是怎的了?从方才起就一直闷闷不乐,谁给你脸色看了?”马车上,陆大人问,他很儒雅,有翩翩公子的味道,“女儿预备作皇后了,你不高兴?板着脸,回去让她看见了,又得拿规矩说事了。”
陆夫人苦笑,“我怎么笑得出来?你没看见席上陛下与太后娘娘有多爱三皇子?又有个大皇子,已经口齿伶俐,我们的女儿……”一步慢步步慢,她能不为女儿着急麽?
“那也没法子,寻个大夫给她调理好身子,争取头一年就有孕,地位才能稳固。”陆大人也不取笑了,正了正面色,说道:“只是以她的性子——”
因着是唯一一个女儿,陆老夫人喜欢得紧,便把她抱去亲自养着。而当时后宅多事,陆夫人就随老夫人去了,不怎么管陆姑娘。
可谁知,陆姑娘竟养得古板又严肃,开口是“祖母说”,闭口是“家规有云”,浑然不似一个正值青春韶华的小姑娘。
“我是担心她那样的性格不讨陛下喜欢,各位娘娘各有千秋,样貌与才华不缺,唉。”
“你担心都多余了,她是嫡妻,不用像其他妃嫔那般以色娱人,懂得如何管后宫就行了。”陆大人摆摆手,“好了,不说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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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莲叶又去咸福宫了。”南枝说,“小高子盯了她挺久,说她又拿了东西回来,也不知燕贵嫔想做甚麽。咱们要不要把莲叶拿下,或是把她推出去,趁机换了她?”
“燕贵嫔没有家世,太后又对她淡淡,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陛下,她现在一个月也能侍寝个一次两次,恐怕还没有完全失宠。”李安宁沉思,“咱们观察了这么久,她先前想着害我,后头却消停了。也不知是不是想探听我的事儿,让莲叶打听我是怎么讨陛下欢心的,然后学我。”
“那我们就给莲叶传一个假消息,让燕贵嫔栽个跟头,随后敲打莲叶,不许她进内伺候,如此也算把莲叶架起来。”南枝提议,“奴婢观察了莲叶这么久,最是清楚她吃不了苦头,还爱摆风光,让她跌下来,她保准受不住。”
既然莲叶一心侍二主,那她就是个奸滑的。如果在长春宫得不到重用,说不准就得纠缠着咸福宫,央燕贵嫔把她调走呢。
“这个法子倒是好。”李安宁赞同,“不过咱们可不能让她调走,万一内务府又分了人过来,岂不是又抓瞎了?”她如今受宠,多少人的眼睛都盯着。
“好。”南枝点头。
于是主仆俩选了个时间,在莲叶进来时演了一场戏,随后第二日,莲叶迫不及待地去领膳,看样子是去报信的。
五日后,皇帝沉着一张
脸从咸福宫出来,燕贵嫔想追却又不敢,等皇帝御驾走后,她哭着喊着,心里又恐慌又害怕,一直喃喃自语,“陛下是不是厌恶我了?会不会不再来了?陛下,陛下。”
回过神来,燕贵嫔恨不得把报信的莲叶摁死,“若不是她,本宫何至于触怒陛下!”
从咸福宫出来,皇帝怒极,偏又找不到人倾诉,便去了寿康宫,与太后说道一番。
太后听闻了前言后语,眉头拧紧,“也就是说,她同你论及了朝堂的事?这可是犯了大忌讳。”
“榻上放了一本《女训》,朕以为她乖巧,谁知她说着说着,谈及了两句朝堂格局的话,虽然夹杂在其中,可朕还是听出来了,她就是妄议朝政。”皇帝不怒自威,把珠串拨得十分响。
“可她从前并不这样,还是说装样子装不下去了,这才不顾规矩?”太后猜测,“她一个歌姬,怎么会无缘无故谈论这些?”
“有人唆使还好,朕怀疑她背后站着哪个,这颗棋子要动了。”皇帝疑心病重,此刻已经在想该怎么对燕贵嫔了。
太后也明白事情严重性,“怕就怕这是谁的眼线,与前朝有了勾连,反倒不好了。”
“你打算怎么对她?”
“朕今日训斥了她,她要是想通风报信,夏忠实会紧盯她的。”皇帝说,想了想,他还是膈应,便喊来了陈云海,“传朕旨意,咸福宫燕贵嫔言行无状,不懂谦卑,着降为贵人,迁居琉璃轩。”
“如果她真的是棋子,一旦降位,势必会传信。何况,她言行无状,在秋菊宴上得罪了皇后。”
陈云海躬身退下,心中好奇,燕贵人到底做了甚么,居然惹得陛下重罚。
降位啊,陛下登基后第一次下令。
宫里有点风吹草动就盖不住,何况是燕贵人遭殃,南枝得了信儿,急匆匆去与李安宁说,“这回她可得意不起来了。”
“可不是,让她随意安插人手。”李安宁嘴角含笑,又与南枝吩咐道:“莲叶没用了,把她调去看门,也不必让她见我,这样吃里扒外的人,合该受苦受累,我是不管的。”
这话意思就是放手让南枝去磋磨她,南枝点头,“奴婢知道了,心里有数。”
两人窃窃私语,又讲到了静贵嫔。
第83章第八十四章年礼燕贵人无缘……
无缘无故失宠一事在宫里掀起了热议,谁都想知道,她到底做了何事触怒陛下。
从永寿宫回来,江美人便主动来说起此事,她有个相熟的妃嫔在咸福宫居住,对这事隐隐约约了解。
“陛下来的时候她没要宫女伺候,只她与陛下在里头,本来还好好的,用完膳就预备歇息。后头忽的听闻正殿传出瓷器破裂的声音,她便站在窗边偷看,正巧看见陛下快步走出来,燕贵人追了几步,之后跪下,哭得不能自已。”江美人讲得绘声绘色,仿佛是亲眼看见,“之后麽,大家都以为这件事就此作罢,谁知深夜了,陈公公却到了咸福宫宣旨,降位。”
“你说她到底怎么想的,真是让人好奇。”江美人最是八卦的性子,“以她这一回,估计再也不能得宠了,况且明明是一宫主位,现在跌下来,再想上去怕是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