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去的那个荒原雪夜,真冷啊。
这种冷穿越了时空,以至于她即使重生了,也没能够获得从前的身体素质,虚弱和畏寒就像是死亡的余晖,重新跟了过来,无法抹散。
她有许多的事情要做,有一批最需要复仇的人,年少时候的沈流枕,于她而言几乎是不痛不痒的了。
更谈不上去模仿沈流枕。
她本就偏爱素淡的颜色与衣裳,病弱也非自己所愿,如今她与沈流枕的某种相似不过是机缘巧合。
可沈流枕还在得意着:“我说的没有错吧。”
“今日码头上,太子殿下明显对着我愣了一下,她也发现了我们俩的相像。”
“沈长胤,我看得出来,她现在是喜欢你,如果我非要说她不喜欢你,你反而觉得可笑,不会相信我。”
她渐渐平静下来:“但如果,你不是如今的这副样子,她还会喜欢你吗?”
沈长胤微微回头望去,月光落在沈流枕的头顶,将容貌精致温润的人照得仿佛月中仙子。
沈流枕不是一个笨人,她喜欢钻研人心,也确实有引导操控人心绪的天赋。
但是她将所有的功夫都投入到了这一项上,以至于对更多、更有决定性的事情视而不见。
她不懂得,引诱不是沈长胤的最大手段,她更擅长的,本就是对谢煜的巧取豪夺。
“愚蠢。”
落下这句话,沈长胤回到了宴会中。
大殿里依然是金碧辉煌、觥筹交错的,舞女们的长袖纷纷扬扬,让人目不暇接。
沈长胤静静地回来,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只有对面埋头苦吃的谢煜仿佛头顶长眼睛了一般,抬起头来,朝她挥手。
急切地指了指桌子上的一碗鱼羹,竖起大拇指。
意思是‘这道菜好吃,你记得吃。’。
沈长胤轻微弯了一下眉眼,示意自己知道了,重新坐下。
没过多久,沈流枕也重新回到了大殿内。
与在御花园的轻狂不同,她在宴会上要显得乖顺许多,风姿、仪态都超过了所有的世家贵女,有不少古板的官员都称赞她的体面优雅。
酒过三巡,大殿的气氛微微放松了些,官员们开始找彼此闲聊。
沈流枕也将绷得笔直的脊背微微放松下来,转过头,对谢煜说:
“三殿下。”
“嗯?”谢煜下意识地放下筷子,抬起头来。
沈流枕眉眼弯弯,小声说:“我第一次来京城,能带我到处转转吗?”
谢煜顿了顿。
心想,不好意思了,这题我会,我要保持距离。
她望了一眼沈长胤,她权势在手的新婚妻子正看着她们两人。
谢煜诚恳道:“不好意思,我最近要一直忙着在东宫上学,没有时间陪你。”
她不常说谎,骤然说自己爱学习,心里反而升起了淡淡的愧疚感。
沈流枕眼神真挚,像刚从山林来到人间的小鹿,充满好奇与期待。
“那你能告诉我哪里好玩吗?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谢煜用手指点了点额头、心口、与两侧肩膀,虽然根本不信上帝,却还是做了一个向上帝祈祷的姿势。
然后继续昧着良心说:“我根本不喜欢出门,根本不喜欢出去玩,所以京城有什么好玩的,我全都不知道。”
什么早市、花鸟市场、卖文玩的、潘家的包子、张氏马戏团,我一概不知。
她又看了一眼沈长胤。
本想给个眼神示意‘我表现得很好’,又觉得自己和沈长胤都不算正式确定恋爱关系呢,现在就妻管严,有点丢脸了。
最终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