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社长,您日理万机,我就尽量长话短说了。”
坐在孟允抒对面的来客一袭长衫,笑容和煦,举止得体,衣着比寻常平民要考究些,可以看得出其应当是小富之人。
“我姓刘,是城北聚鲜菜铺的掌柜。”刘掌柜自谦地笑了笑,“我那菜店没什么名气,孟社长居于城中,应当是从未耳闻。”
孟允抒在过去的采闻过程中曾去过城北的街巷,聚鲜菜铺是那里规模较大的几家菜铺之一,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哪里的话,刘掌柜客气了。”孟允抒恭维他,“刘掌柜经营得当,生意红火,我怎能不知道聚鲜菜铺的名号?”
“孟社长当真是见多识广。既然如此,我就不用再多费口舌介绍菜铺的情况了。”
刘掌柜切入了正题。
“聚鲜菜铺位于闹市,平日有不少平民百姓来照顾我们的生意。除此之外,还有些达官贵人或富庶人家出手阔绰,他们与我达成长期合作,让我定期把新鲜时蔬直接送到他们府上。”
孟允抒点头,“点外卖”这事在胤朝相当普遍,尤其对于有钱的人家来说这是笔相当划算的买卖,只要多花点钱就能免去府上下人在路上花费的时间和采买的麻烦,将劳力腾出来做更有用的事,所以他们通常都会选择这种订购方式。
“在我的这些熟客中有位姓张的老爷,从前年起他就与我签订契约,让我每月按照他给我的清单送菜,在初一和十六各送一次。”刘掌柜压低声音说道,“这位张老爷脾气很好,话也不多,但我总觉得他有些蹊跷。”
孟允抒捕捉到关键词,凑近了刘掌柜问:“请您详细说说,他身上有哪些蹊跷?”
“张老爷一向出手大方,付账时只会多给,从来不会短了我的。我曾到访过他的府邸,张府占地数十亩,从外表上来看平平无奇,但内里装点得极尽奢华。”
从刘掌柜的描述看,张老爷颇有家资。
可是,如果张府的面积这么大,应该是相当引人注目才对。
孟允抒疑惑道:“刘掌柜,按你所说,张府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但我先前曾去过北郊,为何从未听到过张府的名号?”
“因为张府并不在城内,而是坐落于城郊的一处密林当中,地处清幽,方圆十里都没有其他人家。”刘掌柜回答,“据张老爷所说,这是因为他生性喜静,总想着避世而居,一把年纪了才实现心愿。”
孟允抒意识到这就是矛盾点之一。如果张老爷真是好静超然之人,想要远离世俗喧嚣,就不可能那样重视物质钱财上的享受。
从他的举动来看,张老爷的目的更像是隐藏自身,掩人耳目。
孟允抒转而问道:“这位张老爷的家底如此丰厚,他是做什么行当的?”
“我也曾打趣着问过张老爷什么营生这么赚钱,让他也给我传授些门道。他回答我,他年轻时是个生意人,如今老了干不动了,便起了归隐山林的念头。”
这下孟允抒心中的疑惑更甚。张老爷作为一名家财万贯的生意人,应当结识了不少好友。即使他因年迈而产生了退休的想法,他当真能够如愿与世隔绝,功成身退吗?
从孟允抒的神色来看,刘掌柜明白她已经察觉到了此事中的异常。
他敲敲桌子继续说道:“除此之外,从张府需要的菜量来看,他们府中上下应当有不少人,但我从来没见过他们。每次我铺中的伙计前去送菜时,只有张老爷带着家仆前来迎接。”
结合近期讨论度最高的拐卖人口的话题,孟允抒知道刘掌柜意有所指:“你怀疑……”
刘掌柜点了点头。
“但原先我并未对他起疑。”
说着,他讲起了原因。
“此前我为试探张老爷便故意夸赞他,说他们府中真是人丁兴旺。张老爷听出我的弦外之音,向我解释说他们府中的女眷众多,不便接见外客,还请我见谅。放眼整个大胤,那些大户人家的老爷娶上十几房妾室实乃常事,他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而且,这两年我为张老爷送菜也从没闹出过什么不愉快。”刘掌柜笑了笑,“社长您知道,我们这些做生意的,谁都喜欢这种钱多事少的老主顾。所以,尽管我觉得他有些古怪,张府又地处偏远,却一直与他保持着买卖关系。”
接着,刘掌柜收敛了笑容,话锋一转。
“但近日发生的一件事让我感觉,张府里恐怕还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孟允抒知道他接下来的话是重点,于是挺直了腰背凝神聆听:“刘掌柜请讲。”
“这月初一,我照常派铺中的伙计去张府送菜。这些伙计回来后告诉我,当日他们在张府发生了一点小波折。”
刘掌柜的语气紧张起来。
“据他们所说,他们正在院中搬运那些蔬菜时,忽而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名小姑娘,抱着一名伙计的大腿就嚎啕大哭,说什么让他们救救她,快带她出去。那小姑娘面容姣好,可头发凌乱,头上的簪钗都歪斜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孟允抒心头一惊,这怎么听都像是受害人在向他们求救,赶忙追问道:“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