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二人相望而笑。
若非亲眼所见,他还是不愿相信素来在他们面前乖巧孝顺的幼子竟潜藏如此狼子野心,妄图挟持君父,犯上作乱。
“陛下,淮王殿下来向您请安。”
太极殿内,李暨恭敬通传。东宫被废,朝堂风云突变,陛下心情大起大落。李暨专门叮嘱太极殿上下,当差务必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今日的午膳陛下只用了几口,太医为陛下换了安神开胃的药方,日日都来为陛下请脉,望陛下保重龙体。
“就说朕睡下了罢,”明德帝暂不愿见淮王,“去告诉诚钰,让他多去陪陪他的母后与兄长。”
“是,陛下。”今日并非休沐,但趁午间悠闲,顾宁熙悄悄从昭王府溜出去一阵也无伤大雅。
表兄已经在茶楼等她,他才从西山兵营换防归来,这几日都在家中休息。
陆陆续续看了两月的宅院,他们已经选定了兴庆坊的一处院落。
原本他们一同凑了三百贯钱,但这个价位的宅院顾宁熙总没有挑到合心意的。原本想着将就先买一处,但商行的人近日带顾宁熙相看了这处新院子。房主南下经商周转不开,急于将宅子套现,统共三进的院落只要价四百贯。
这处宅子顾宁熙仔细看过两回,无论是从位置或是布局都挑不出瑕疵。不仅南北开阔,通透敞亮,西侧还连了一处小花圃。尤其顾宁熙检查过屋中的梁柱,用的木材都非常扎实,并不曾偷工减料。且这处宅子平日少有人住,没有太多磨损。
顾宁熙是工部出身,买房置产乃是行家,孟庭相信她的眼光。连商行的人都知道这位年轻的小郎君不好糊弄,不敢在她面前耍滑头,推荐过来的宅子都不错。
“与其用三百贯买一处两进的宅子,倒不如花四百贯选这座三进的院落。表兄觉得如何?”
顾宁熙拨着珠算盘,怎么看都是后者更划算些。
孟庭眸色温和:“依你便是。”对方开价四百贯,他们这些日子与房主反复议价,商行的人也从中斡旋。最后约定双方各退一步,三百七十贯。
顾宁熙和孟庭各自添了余钱,总共能拿出三百五十贯。
对面全要现银,且是一分都不肯再让的。顾宁熙掬了捧清水,知道又是顾宁铮那个草包在作怪。他惯爱使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损人又不利己。
也是她自己行事有欠妥当,仗着今日不必当值,昨日睡得太晚了些。
看眼下这个时辰,昭王府中的宴席都快结束了。
顾宁熙揉了揉眉心:“先替我更衣吧。”他也不知今夜为何心绪不宁,闭上眼便是元乐酒醉的模样。
后半夜月光倒好,照亮了寝殿一角。
两日来送入昭王府中的寿礼都已造册搬入库中,寝殿北面的博古架上唯独新添了一样物件。
檀木所做的水车摆在中央最显眼处,二十三个小竹筒在机关推动下依序转开。
新升至最高处的竹筒,上面雕的是万回。这位能够预卜休咎、排难解忧,保护行旅之人回乡团聚的神仙,似乎也解答不了昭王殿下今夜的困惑。
“是,大人。”
要穿哪套衣裳顾宁熙昨日便已选好,吟月依她的吩咐,取来那套天青色绣折竹如意纹的锦衣。
顾宁熙在铜镜前自挽了发,束上一枚碧玉冠,簪了一支青玉竹节簪。
这支玉簪是及笄那年母亲替她簪上的,今日是第二次戴。
收拾妥当,顾宁熙仔细包好了给昭王殿下的生辰礼。临出屋子前,她又对着铜镜照了照。
皓日当空,顾宁熙抄近道预备从人少些的后门出府。奈何今日实在运道欠佳,都这个时辰了,竟然在花苑凉亭中遇见了对弈的祖父和父亲。
顾宁熙硬着头皮上前见了礼,宣平侯察觉到不妥:“怎么这个时辰在府上,昭王府的席散了?”
顾宁熙含糊道:“孩儿……有事耽搁了,三弟便先去赴宴了。”
宣平侯蹙眉,顾老侯爷拈了一枚棋子:“那便去罢,好生向昭王殿下赔罪。”
“是,孙儿明白。”
顾老侯爷开口,宣平侯当下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只在顾宁熙离去后,他摇头道:“这也太没分寸了些。”
次子已经足够不让他省心,科考频频落第,至今尚是白身。宁熙又夹在东宫和昭王府之间,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