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北风刮过来,屋里仅有的两张破桌椅,都被吹得七零八落的。
整个人虽说是站在屋子里的,但仍被北方吹得瑟瑟发抖,不住地蜷缩着身子,冻得直打哆嗦。
而孙慧雯此刻所站立的,这四面透风的茅草屋,
就是那小女孩口中,她和娘亲,奔波逃亡千里,好不容易才住上的,独属于母女俩的新家。
此刻,那小女孩的娘亲,也就是珍娘,正将一个装着白开水的,缺了口的破陶碗,颤颤巍巍的捧到孙慧雯的跟前。
“民妇家中简陋,让仙子见笑了,这……这茶水……”
她嗫嚅再三,仍是战战兢兢,无法说出口。
她……她这点根本就见不得人的白开水,哪里能入得了仙子的眼呢?
又怎么好意思说是待客的茶水呢?
孙慧雯当即会意,不等她说完,便接过了她手里的陶碗,一口气咕噜噜喝了起来。
她方才训了那么半天的话,的确是有些口渴了。
喝完水,她取出纸巾擦了一下嘴角,将手中的陶碗再次递回到珍娘手中。
孙慧雯在屋子正中,唯一的一张简陋的小木桌前坐了下来。
她笑着开口,跟珍娘唠起了家常,试图打消她满心的恐惧和不安。
“珍娘,你带着珍珠,母女两人住在这四面透风的房子里,还习惯吗?夜里会不会冷?”
珍娘慌忙摇头,摆手道:
“怎么会不习惯呢?这房子,是官爷统一分配给我们母女的。
我们母女感恩都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挑三拣四呢?”
“至于说,半夜会不会被冻醒?”
珍娘紧搂着扑进怀里,不过才三岁的闺女,眼中神色一下子黯淡了下来,许久才道:
“我们母女,背井离乡,从江南逃亡到大西北。
这一路上风吹雨淋,饱一顿饿一顿的,什么苦没吃过,什么坎儿没碰到过。
走了这几千里路,如今才总算有了这属于我们自己的,唯一的安身之所。
就算是半夜被吓醒冻醒,比起从前的流离失所,无处可去,又算得了什么呢?”
孙慧雯一时沉默了,她还想再多问些什么,或是安慰几句,话到嘴边,却到底咽了下去。
珍娘的确很乐观通透,可她的这份忍耐和感恩就一定会换来别人的同情和感同身受吗?
“我听说,你们聚众闹事,是因为觉得不公平。
认为官府不应该给,像珍娘母女这样,家中没有任何青壮年男性的孤儿寡母们,每家分一间茅草屋?”
离开了珍娘母女,孙慧雯走进了一旁,
和珍娘家比起来,堪称豪宅的,足足建了三间茅草屋的吴家。
而她问话的对象,正是吴家大儿子吴峰——此次聚众闹事的带头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