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兰心说。
“所以你心情不好?”
谢盛谨问。
霎时而来的沉默和肃寂。
“有吗。”程兰心说。
“也许。”谢盛谨回答她。
那边没声响了。
谢盛谨又开始转动手里的通讯器,老猫的实验室非常安静,灯光亮度不高,通讯器在她手里与昏黄灯光氤氲成一片,投影在她低垂的眼中就像黑夜里海上的灯塔。
于是她问:“程蔚束想杀了我?”
“这不是废话吗?”程兰心的声音非常平静,“你挡她儿子的路,抢她丈夫的权,还跟她的家族有冲突。她怎么可能想你好好活着?”
“这么说来我跟你的家族也有冲突。”谢盛谨说,“但你不也在真心实意地帮我?”
她没说怎么帮的。
程兰心没问,也没承认。
“但我和程蔚束不一样。”程兰心坐在实验室,只能闻到刺鼻消毒水的味道。她的视线略过柜里的瓶瓶罐罐,轻轻碰了碰鼻尖,“程家没人敢动我。但有的是人敢动程蔚束。”
“她是研究员,是大学老师。没有实权。程家不少人想借着她和谢家主的关系,引诱她,甚至威胁她。她有自己的爱人和孩子,但他们的利益和她的家族背道而驰。”程兰心问,“所以她会权衡,她想要她庞大的家族,也想要她自己的家庭。如果代价仅仅是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你,你觉得她下得去手吗?”
谢盛谨面无表情:“她当然下得去手。”
“那你还?”
“但程家能给她的,我也给的了。”谢盛谨淡淡地说,“她儿子给不了她的,我依然给的了。”
她缓慢地吐出一口气。
“那她为什么不能选我?”谢盛谨问。
程兰心一时没说话。
她张嘴又闭上,欲言又止。
程兰心其实是震惊的。
高三之后,谢家和程家已经开始风起云涌,她为了避嫌开始和谢盛谨与凯瑟琳分开。她一直都知道谢盛谨对程蔚束的感情深到难以理解的地步,但依然没想到两年过去她的执念已经偏执到如此程度。
“她可以选我的,对吧?”谢盛谨问,“如果我能保证谢明耀谢明成和舅舅都不死,也能保证她的事业顺利,父母平安,她有什么理由不选我?”
程兰心哪怕短暂地缺失了一些情报,但依然对谢盛谨的本性了如指掌。
她没有再去劝说和阻拦了。
“你确定?”
“为什么不能确定?”
“好。”程兰心点头,“你基因里有自毁碱基对,程蔚束埋下的。现在她在以卢兰大学生物医学研究院的名义公开研究这一项目。目前公布的数据里有皮肤溃烂、内脏衰竭、五感丧失。埋入的自毁碱基对不同,这些表型也因人而异。”
“关于此项的研究在几年前就已经开展,如今已经卓有成效。但是最近,她开始研究解法了。”程兰心顿了顿,“但我觉得不对。她给出的那份解法有些全面了,不像是能突然完成的。”
“她让你做了什么?”
“参与解法实验。”程兰心平静道,“但目前看来效果不如人意,自毁碱基对一旦埋入就是无解的状态,五感缺失去,内脏衰竭,部分实验体甚至损伤海马体出现失忆症状。”
谢盛谨想了想,问:“你说她因为我开始研究这份解法的可能性大吗?”
“你治疗舱砸地上把脑子砸傻了?”程兰心冷笑一声。
谢盛谨答不出来。
本来她也没指望得到个什么温情向回答。
“程蔚束真想让谢明耀成为少主?”她问,“她那么聪明,不清楚她儿子和我的差距吗?”
“……为什么这种话也要踩一捧一。”程兰心无语了,“我又不是她,我哪知道。”
“我哪有踩一捧一?”谢盛谨真没意识到,“我觉得她不一定真是那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