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的确是兄长的字迹,只是纸上褶皱颇多,似被反复揉皱过。
兄长确实约了林漱玉见面,此事无可辩驳。可他为什么要约林姑娘相见,为什么林姑娘又失踪在那夜?
江月见自小与兄长一同长大,知道他的为人,才敢笃定他不是那贼人。
年幼时,京城宅院里,将军府毗邻中书令容家、吏部尚书夏家。是以,三户人家的儿女常在一同耍玩。
容氏长子容羡、夏家嫡女夏枕雪,是和他们兄妹一同长大的情分。
因着江月见体弱,鲜少出门,他们便常来将军府作伴。
兄长那时也小,可也知避讳,从不与夏枕雪独处,也不许容羡和她久待。
后来年岁渐长,即便兄长与夏姐姐早心有灵犀,夏大人私下也与兄长直言,要将女儿嫁给他,他也从不曾有过逾矩之举。
他行事坦荡,又心有所属,怎会掳走林姑娘?
可对眼前这个汉子来说,芳龄正好的女儿被贼人掳走,他四处寻找报官却求援无门,又恰好有兄长信件佐证,他当然会以为是江颀风作恶。
她不能只站在兄长的角度去审判受害者。
“信中没有提到是夜半,林叔,你为何说他约林姑娘夜半私会?”江月见强自平复了情绪,温和地提问道。
汉子怀疑地扫她一眼,道:“人是夜半走的,难道不是约了夜半?”
“林叔,那信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汉子默了一瞬,说:“那夜,我耳听着外头有什么声音,追出去只看到个男人骑马离开。吓得我以为是什么流氓又来了,便赶紧回屋。”
“谁知女儿正心神荡漾,逼问之下她只说是心上人托人给她带话,说了什么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讲。”
“她的名声坏了,无论如何也是嫁不出去的了。我心想着,她那心上人愿意惦记她也是好事,这才没有多管。谁料次日清晨,我才发现她不见了,翻箱倒柜找到了这封信,才知道她居然是被江颀风拐走了!”
江月见问:“也就是说,你是看了这封信,才觉得林姑娘是因为他跑了出去。”
“是!我打听过了,那江颀风第二日一早便出了城,我追也追不上,他不是心里有鬼又是什么?!”
“那你问过城门处的守军或者住户吗,是否真在那夜见到了林姑娘?”
汉子苦涩道:“问过了,他们说太晚了,好像见到了,也好像没见到。”
谢徵玄眸光闪动,忽然道:“说清楚些,谁见到了,谁没见到?”
汉子回忆道:“城门处的守军……他们说晚上换了好几拨人轮值,没留意。附近的住户,他们说人没见到,可听到了姑娘的哭声,还有马车的声音。”
溯风小声道:“难道是江颀风和林姑娘情定城门,偷偷约定私奔?林姑娘不舍父亲,才哭了?”
定山瞪他,道:“江将军身份贵重,又不是什么破落户,喜欢个女子为何不明媒正娶,还要私奔?”
“林叔。”江月见声音涩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江颀风要掳走林姑娘,他不会约在城门见面。”
汉子的手一僵,华发微动,“何出此言?”
“浔阳城地处雁门郡,离雁门关关隘也才几百里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尾生露出脑袋来,小声回答道:“这意味着……浔阳城很不安全,和天水城一样,会有坏人打过来。”
江月见揉揉他的小脑袋,点头道:“所以,一城之中,守卫最森严之处非城门莫属。江颀风若有心对林姑娘不轨,为什么要选在那种地方见面?这对他很不利。”
溯风摩挲下巴,道:“没错。况且,按理说,如果他们真在城门见面了,一定会被看到。可城门守军竟然说,没注意到?”
江月见捶手道:“是了。其一,城门之约,可见他坦荡。其二,一女子夜奔城门,竟无守军发现。两个疑点,足以证明这其中另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