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风与定山面面相觑,不知是谁惹了主子上火。
“柳如是与李守一二人,查的如何了?”谢徵玄忽然肃然道。
定山回:“李守一这几日守在柳宅,说是要陪主子找到江颀风为止。可平素里也鲜少来访,倒是和柳如是、王若愚走得亲近。我怀疑商队的生意,他们都有掺和。”
溯风皱起眉头,道:“难怪声势浩大的这么支商队,从前竟没叫人发现柳如是竟是幕后话事人,竟是官官相护,以作掩饰。”
定山点头,“商队的秘密绝不止是明面上那些。”
溯风不满地骂道:“可恨这几个家伙,滴水不漏,连李守一送来的账簿也查不出任何错漏。对了,下午我带着尾生和平南将军画像出去转了转,目前还没音讯。”
定山长叹,“看来现在只能指望流光姑娘在商队那边有新收获了。”
“可她好像病得很重。”溯风嘟嘴道。
谢徵玄屈指叩桌,道:“那还不去把大夫抓来?”
二人连忙起身,朝夜色中奔去。
谢徵玄斜撑起下巴,目光低垂,默然沉吟。
派去雁门关找寻江颀风的人手回信,道是还有两批人马在暗中找寻他的踪迹。一批是京城容氏府兵,另一批却是行踪隐秘,不知来历。
京城容氏,世家之首,家主正是如今的中书令容愈,老奸巨猾,与骠骑将军江河同为三朝元老。
然二人际遇各异,骠骑将军功败垂成,已然身死,中书令却愈发扶摇直上,容氏如今可谓是如日中天。
即便容氏长子容羡在叛国案事发后,曾组织士大夫上街游行,皇帝也未曾苛责容家,足可见中书令在他心中地位。
至于另一批人马,谢徵玄心中隐隐有个猜测。
多方势力交错,于行事不利,但好消息是,这证明江颀风起码还没有落入敌手。
那个家伙,从前与他在军中时两不相让,每日都要较量几招才肯罢休。这样好强的人怎会失踪月余都了无音讯?正如她所说,若江颀风还活着,早就该将京城闹个天翻地覆了。
江颀风,你到底是生是死?
谢徵玄的眸光愈发凝重。
*
次日,晨光微熹。
忽听得正房中何慈欣喜的喊声——“姑娘醒了!大人,姑娘醒了。”
谢徵玄撑着下巴小憩的动作倏然一惊,他睁眼,起身,忽又停住。
“定山,你们去。”
定山不解道:“主子,你不去看看吗?”
溯风附和道:“明明担心了一夜都没睡着。”
谢徵玄指节摩挲桌沿,没有回话,定山二人只好自个儿去了正屋。
半炷香后,谢徵玄第四次推开窗户。但见正房中人影交错,几人交谈间偶听见她娇弱低微的回话。
他心中不知为何燥郁不安,想到那团绯色的血迹,和她无意识的哭噎声。
忽有人推门而出,谢徵玄低头,佯装擦拭案头书脊。
原是何慈出来打盆干净的热水。
“大人。”何慈匆匆行过,匆匆行礼,怀中水盆洇着嫣红血迹。
“嗯。”
他蹙了眉,捧起书来,一目十行地囫囵读下去,待何慈身形远了,才抬眸望向房中,却瞧不真切。
门内忽又传来细碎脚步声,他倏然转身,碰翻茶盏,原来茶水早就凉透了。
听得对面房中几声压抑的咳呛声,他皱眉,终于抬步向正房走去,背影绷得笔直,十步路走出了十万里的艰难与漫长。
溯风正要送大夫出去,甫一推开门,便瞧见门口的谢徵玄仍维持着推门欲入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