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祈安的目光在叶舒友脸上凝滞了好一会儿,才顺从他的意思,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你说吧,没事。”叶舒友又主动道,“情况有多复杂?”
叶祈安的手指在报告的沿边摩挲了两下,纸张被他不自觉地翻折了几下,似是斟酌了许久的语句,而后叶祈安才开口道:“病灶定位是在延髓背外侧至颈髓的交界区,距离闩部垂直距离只有3。2毫米。”
“存在含铁血黄素沉积,说明里边已经出现慢性反复出血。”叶祈安顿了一下后才继续说道,“电生理报告也提示脑干听觉中段受损,与病灶的压迫吻合。”
谢共秋挠了挠下颌,有点想提醒叶祈安是不是讲的有些太专业了,但在开口的前一秒又突然想起叶祈安好像说过叶舒友以前也是医生。
不能也是神外的吧?
谢共秋的目光往叶舒友的方向飘了飘。
叶舒友认真地听着,而后讷讷地重复了一遍:“定位延髓背外侧?那喉镜检查呢?”
“嗯。”叶祈安颔首道,“右声带振幅较左侧下降百分之六十,喉上神经潜伏期延长2。1ms。”
“所以”
好吧。
叶舒友这下彻底不追求于想让叶祈安说心目中最棒的医生是他了。
他试图听懂,也知道叶祈安是因为知道他想了解的详细一点才说的这么专业,但显然在医学里,学科与学科之间果然还是有壁的。
“结果是?”叶舒友硬着嗓子直接问道。
叶祈安似是沉沉地吐了口气,抬眸看向叶舒友的目光复杂地闪烁着,在沉默了许久后才说道:“延髓海绵状血管瘤。”
第87章顺便只有猫咪才会喝牛奶。
“很明显,是因为病灶反复出血导致的神经功能进行性恶化。”谢共秋和叶祈安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沟通着叶舒友的病情,“你怎么打算的?让你爸先住进来了,之后是决定保守治疗还是手术?”
叶祈安稍微有点走神,只分出了一点心去听谢共秋的话,在谢共秋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后才回过神来。
谢共秋看他这模样就知道叶祈安估计是没听,正要再重复一遍时,就见叶祈安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比较期望的是手术,但是这个也不能我个人决定。”叶祈安没看谢共秋,只是直视着前方,不疾不徐地说道,“需要和我爸妈沟通之后才能确定。”
谢共秋顿了一下,然后才试探地说道:“手术的难点也不少,毕竟病变的位置在延髓闩部,靠近呼吸和心跳中枢,手术过程中出血和呼吸停止的风险蛮大的。”
“我知道。”叶祈安道,“但是除了手术还有什么办法?保守观察?换句话说不就是让他等死吗?”
“那立体定向放疗呢?你觉得可行吗?”谢共秋又提出了另一个方案。
似乎已经考虑过这个方案,叶祈安在听完谢共秋说完后就摇头否定了,而后才解释道:“这个对海绵状血管瘤无效,只会增加放射性损伤。”
“所以唯一的有效方案就是手术。”叶祈安像是想通了,终于扭头看向谢共秋,直视着谢共秋认真地说道,“虽然风险高,但这也是唯一一个可以根治的手段。”
谢共秋走路的步伐不自觉地放慢了一点,在和叶祈安对视了半晌后,隐约从叶祈安眸中认真的神色之下看出了他内里的隐含意思。
不自觉地伸手搓了搓裤子的边缝,虽然叶祈安还没有说,但谢共秋还是耐不住性子,纠结了一会儿后还是主动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希望我来”
不待谢共秋说完,叶祈安便轻轻颔首道:“对,我希望你来主刀这场手术。”
谢共秋的表情有些异样,搓边缝的动作停了下来,虚虚地抬了好几下手,最终还是没忍住抬起了手,挠了挠后脑勺后才道:“当然,你如果相信我的话,我可以来操刀。”
“不过说起来也是,其实你更擅长这类的手术的。”谢共秋又说道,“但是有那条例在,你也不能给你爸做手术,你得和你爸妈好好沟通沟通,看起来他俩还挺依赖你的,现在又都在刚得知病情的敏感期,说不准会有那种心理在。”
那种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孩子,在他需要的时候,凭什么不能他的孩子亲自为他付出的心理。
但哪有那么简单。
条例在前边挡着,就算叶祈安有信心不受到刀下的是自己近亲的情绪影响,还能够情绪理智,技术稳定地进行输出,甚至他是整个科室最擅长血管瘤的大夫,但也不能亲自上阵去做这场风险极高的手术。
听起来挺残忍的,但是于情过去出过那么多负面先例,于理违反条例对叶祈安的职业生涯是个极其不好的举措。
其实就目前这个形势来看,叶祈安已经做的近趋完美了。
先是敏锐地观察到了每一处的异样,通过加急检查快速确诊,又果断地避嫌把手术任务交给他,既体现出了专业素养又守住了伦理底线,不管是对叶祈安本人,还是对叶舒友来说都是最佳的处理方案。
“我知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共秋感觉叶祈安说这三个字的时候有点有气无力的,隐隐约约还能从这几个字后边听出几分忧虑焦躁和勉强。
没搞明白叶祈安的意思,也看不透叶祈安的心情,谢共秋在旁边瞅了两眼,却也很有分寸地没有过问,挠了挠脸颊后又把话题扯回了手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