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圣上,明明心中对她有气,却还是会关心她是否会着凉。
想到此处,仪妃静静注视着底下的一桶暖汤,忽而轻声问道:“嬷嬷,你说当初,我是不是做错了?”
“若是我没有拦着圣上,而是坚定同圣上站在一边,如今我们”
话未说完,便见崔嬷嬷脸色一紧,忙道:“我的娘娘哟,您这是什么话。”
“太后娘娘是您嫡亲的姑母,楚家更是您背后的仪仗。”
“在这宫中,圣宠无常,唯有家族,才是娘娘最牢靠的依靠啊。”
仪妃抿唇,面色极为冷淡地睨了一眼崔嬷嬷,毫不客气道:“嬷嬷,我知你一家老小皆是楚家的家生子,只是你到底是我跟前的人,若是还一心念着楚家,本宫也不介意送你回楚国公府。”
入宫多年,这还是仪妃头一回说出这般冷凝的话,惊得崔嬷嬷连忙跪下,口中连连保证,这才勉强作罢。
见崔嬷嬷这般作态,仪妃心中升起股不耐,低眸轻声道:“夜色深了,安置吧。”
翌日,许是昨夜裴玄祁之举给了仪妃希望,真叫她生出些重归于好的希冀来。
早膳前,仪妃特意亲自拣了最好的白瓷盏,又装了刚刚温好的玫瑰牛乳茶特意遣
人送往御前。
事毕,又召来栖梧,命她去蕴玉和薛承徽处传话,道是这些日子,让她们在圣上跟前收敛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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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至霜雪阁时,薛承徽将将用完早膳,闻言,只淡淡颔首,算是将此事应下。
待烟岚殿的宫人离去后,侍乐才皱眉道:“仪妃也真是好意思,需要主子时,便叫主子去争宠,眼下不需要了,就不许旁人再同她争,这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薛承徽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唇间牵起抹极浅的笑意:“不争就不争,我不争,自然还有旁人不是。”
她目光轻轻落在缠了白布的手臂上,抬眸笑道:“昨儿个同你说的事儿如何了?”
侍乐眸子一亮,连忙道:“盈婕妤说甚是喜欢您送去的擦脸膏子,让您得了空就去一趟她那儿。”
薛承徽指尖在膝上轻轻点了点,面上笑意温婉,眸底却透出几分凉意。
“盈婕妤果然沉不住气。”她低声道,语气中含了几分不着痕迹的揶揄。
侍乐忙凑上前,悄声补了一句:“盈婕妤前些日子闹病求宠未果,如今正是心中怨气难消的时候。她素来不喜主子,如今却主动示好,十有八九是想借主子的手争一争圣宠。”
薛承徽微微颔首,似是随意地抚过手边茶盏,轻声道:“她若想借,我便给她借。”
说罢,她缓缓起身,吩咐道:“替我拣一套轻便的衣裳,再备些小礼,今儿个,我亲自去一趟盈婕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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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沧澜殿中。
江尘瞅着机会捧了茶盏奉上。
御前,裴玄祁眸光淡淡扫了一眼茶盏,鼻尖忽而嗅到一股极淡的玫瑰香气。
他抬眸淡淡瞥了一眼,白瓷的茶盏莹润,乳白色汤水中,几瓣细碎的玫瑰花瓣浮沉,香气温软馥郁,恍惚间,竟叫他想起了蕴玉。
那人素来喜爱这些甜腻的东西,当初也一趟接一趟的往他跟前送着,如今知晓他气了,还真乖巧起来,竟是一次也不曾来。
思绪浮动之间,裴玄祁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转瞬又阴沉地紧。
江尘觑了眼裴玄祁的面色,小心翼翼道:“这是仪妃娘娘跟前的人送来的,倒是近日转凉,正是喝些热茶的时候,便送了这玫瑰牛乳茶来。”
裴玄祁淡淡收回目光,声音温和:“仪妃有心了。”
江尘心领神会,这便是撤下的意思,转身捧着茶盏退了下去。
刚回御前,就听裴玄祁漫不经心道:“钟乐之那头如何了,可有进展?”
江尘不知裴玄祁问的是什么,只硬着头皮道:“钟太医近日都在太医院研习,并未听说有何异常。”
裴玄祁手中动作一顿,抬眸淡淡睨了江尘一眼:“别处都未去过?”
到底在裴玄祁跟前伺候了多年,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抓准了关键词,连忙道:“钟太医自打进宫后,便只去过容婕妤那头。”
见裴玄祁并未出声阻止,江尘心头一稳,继续道:“听钟太医说,容主子身上的伤,似是好的差不多了,圣上您看,可要将容主子的绿头牌挂上去?”
因着蕴玉受伤,回来那日便从御前将绿头牌撤了,至今没有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