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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予耐心解释着某些特殊药材的鉴别要点,声音清润悦耳,白婉柔则是虚心地学习着,笑语盈盈。
两个药痴相遇,总是有谈不完的点。
诊室里时不时传来两人低低的笑语和探讨声,气氛融洽而热烈。
“对了”,许知予想起承诺来,“婉柔你放心,这手册,我会亲自誊抄并手绘两份。一册留我这里,一份送你,你的大恩,我始终铭记。”拱手作揖。
白婉柔感动又欣喜:“知予,你太有心了!这比什么谢礼都珍贵!只是,知予~”白婉柔突然将所有的激动压制下去,一脸正色地看向许知予的眼眸。
“嗯?”
“你这书册能献给国医院吗?就如刚才婉柔所说,你这著作就应该被我大越国所有医药学子膜读,就算爷爷看了,他也会惊叹的。”
“啊?就我这资历,恐怕~,不合适吧。”是要献给朝廷的意思吗?这夸张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就凭你写出来的这些内容,恐怕连我都没有资格品论,还谈什么资历,只是这书册乃是无价之宝,若献给国医院并不能获得钱财,你可愿意?”
许知予皱眉,她倒是觉得无所谓,自己编写这些,初心就是为了娇月能有一本全面的学习资料。
“这……”
看许知予犹豫,白婉柔也觉得自己这个提议不太合适,这些都是知予付出了心血著作而成,哪有拱手相送的,即使冠上那大无畏的精神,也有些强人所难。
“…知予若是不愿意,婉柔也是能理解的。”
“并非不愿意。”
许知予犹豫倒不是因为得不到钱财,只是自己经历太过离奇,原身普通平常,又有眼疾,这突显锋芒,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就如刚才白婉柔所说,以前的原身可不会什么医术药理,自己编造那些可以糊弄一下这些乡野村人,但这个世上有大智慧的人大有人在,就她编造的这个理由,还不够别人看的。
“那是……?”白婉柔迟疑地看着许知予,想要知道她的想法。
“也不是什么特殊原因,这书册本是我随手所写,内容恐怕有纰漏瑕疵,若是能得到白老的指正修订,再献出去,我想会不会更好一点?”许知予对着白婉柔眨眨眼,弱弱俏皮。
白婉柔细细品了品许知予的话,瞬间豁然,“啊~,知予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只是请爷爷……好呀,好呀,爷爷一定会非常乐意的,但这事我得和爷爷商量商量。”
“哈哈哈”许知予摆弄着手上用来作画的白鲜皮样品。
聊了许久,她俩的话题渐渐从书册转向了生活琐细。
白婉柔心思玲珑剔透,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门外药柜旁那个始终沉默,周身萦绕着疏离气息的身影,又看了看眼前神采奕奕眼底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许知予,压低声音,用手肘撞了撞许知予:“欸,知予,你和娇月……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我瞧着,你俩的气氛有些不对。”
许知予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化作一丝苦笑,带着点被看穿的窘迫:“啊?有这么明显吗?”
除了感激白婉柔赠药,让她眼睛复明,许知予当白婉柔为好友,而且她也是唯一知道自己女子身份的人,又都喜欢女孩子,所以有种特别的近亲感,同类吧。
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门外娇月的方向,轻轻摇头,“没什么大事……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想……我能处理好的。”她显然不愿深谈,语气里带着一丝回避。
看得出许知予不愿多谈,白婉柔又将话题转到书册上面。
诊室里的笑语低言断断续续传到娇月耳朵里,像一根根细小的刺,扎在门外娇月的心上。
这已是她第三次抱着空药篓‘路过’诊室门口了,每一次‘路过’,她的目光都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不由自主地投向室内。
这次正看见白婉柔用肩轻撞了一下许知予的肩,动作自然亲昵,许知予也未避开,反而对着她浅浅一笑。
那画面像一捧盐撒在娇月未愈的伤口上。她看见白婉柔紧挨着许知予,两人几乎肩靠着肩,凑在一起研究那本手册,白婉柔眼中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惊叹,许知予脸上那放松而愉悦的笑容……那是这些天来,她从未在许知予脸上看到过的神采。
一股陌生的、尖锐的酸涩猛地冲上喉头,堵得她胸口发闷,呼吸都有些不畅,她心绪纷乱,匆匆低下头,快步走开。
脚步踏在青石板上,踏出慌乱的节奏,却猛地撞到旁边的药架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许知予猛地抬头,稍愣。
“娇月,是怎么了吗?”温润而关切的声音几乎同时从诊室传出。
娇月却像没听见,慌乱地稳住身形,连头都不敢抬,逃也似的疾步躲进厨房。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才敢大口喘息,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心口那团名为‘醋意’的火焰灼灼燃烧,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她讨厌这种感觉,害怕这种感觉。
更讨厌白婉柔看许知予时那种毫不掩饰的欣赏,亲近和炽热,讨厌她指尖触过许知予皮肤时的自然熟稔。
她更讨厌自己……为何会如此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