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傍晚,最开始收麦的那一批百姓的田间只剩短短的麦茬,不管后面有没有风雨,与他们关系不大了。
变故发生在日头落下不久,起先只是微风,天暗下来,风却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之前没收麦的百姓见周围人每天忙里忙外,心中也是悬着的,他们甚至比收麦的人还要关注天象,一见风不小,他们便慌了神,丝毫不敢再犹豫。
黄婶子拿着镰刀乘着月色出了门,嘴里一直骂刘老汉:“我早说了,我们听小神农的,也早收,你非要说再等等,等麦子多长长,这下好了,要是下雨把麦子淹了,我不和你过了!”
刘老汉有些气虚:“那你说收,不也只是说说而已,我就随便拦了下,你就不去了。”
两人拌了两句嘴,两个人谁也不看谁,邻居张冲从外面回来,见他们拿着镰刀出门,问道:“你们终于决定收麦了?你们的镰刀不快,赶紧去里长家领一把林小姐借的镰刀吧,今日许多人收完了地,农具都还了,快些去说不定还能抢到把掠子呢,那个特别趁手。”
话音刚落,就见方才还闹别扭的夫妻都小跑起来,方向一看就是去里长家里。
唉,要他说,这两口子一个样,事到临头开始急,谁也别说谁。
第90章成真
风刮了半宿,第二日天也阴沉沉的,暑气闷热潮湿,让人感觉随时天上就要下起雨来。
不少人都同黄婶子和刘老汉这样彻夜未眠,他们还比较走运,从里长那里领到了一把掠子,据说跑得慢的只能用自家镰刀了。
农具有限,要用的人又多,他们家只分到一把掠子。
掠子有个长竹竿,刀网一体,不仅收得快,割下的麦穗还直接装入网兜,不用弯腰捡拾,又省了时间。
这掠子虽快,但需要点力气,黄婶子和刘老汉便换着轮流用。
辛劳了一夜,等到天亮了,黄婶子和刘老汉看着地里被吹倒的麦子,欲哭无泪。
抢收本就赶时间,倒伏的麦子不仅难割,而且麦穗接近地面,湿气重、易霉烂。
再后悔前两日没听小神农的也来不及了,两人只好埋着头干,趁着下雨之前能收多少收多少。
像黄婶子和刘老汉这样的百姓不少,心里懊悔得要命,手上的活也不能停。
吴强田正在叔叔家的田里收麦,吴强田他家是对林小姐彻底服气了,一听里长说林小姐估摸着这几天会有风雨,二话没说就领了把镰刀回去开始割麦。
真奇怪,明明除了新一点,林小姐的镰刀外表瞧不出什么特别之处,但用起来就是更轻便锋利。
每割一批麦子,他爹就运到林小姐的打麦场用奇怪的纺机快速脱粒了,趁着天晴赶紧铺开晒一晒。
他家壮年男子多,连日带夜,一日半就收完了,也都脱粒完了,本是无事一身轻,结果昨夜风起,吴强田他舅娘和婶娘赶着夜路都来了,哭着求他们家帮帮忙收麦。
吴强田他们自然不敢耽误,今日不帮忙收了,麦子烂在地里,那下半年她们就要来借麦了。
舅舅家地少一点,爹和娘去就行,叔叔家地多,他和弟弟去。
若是集体抢收麦,都顾着自家的,是谁也帮不到谁,但如今错开了时间,一大部分人提前收完了,这乡间亲缘友邻关系密切,都知道粮食有多重要,也曾彼此接济过几个鸡蛋几碗米,不影响自身的情况下,都是愿意帮一帮的。
帮忙归帮忙,还是要念叨几句,吴强田一见叔叔就道:“叔啊,你怎么就不信林小姐的,今年就算了,来年可别再犯糊涂了。”
吴志刚用颈间的汗巾抹了把脸:“我就是看天太晴了,想着应该不会下雨的,麦子在地里还能增点产,这回是我错了,以后林小姐说什么我信什么。”
辰时刚到,天阴得更厉害了,吴强田发愁地费劲割被吹倒的麦子。
不像直立的麦秆好割得很,倒伏的麦秆平贴地面,刀刃容易打滑,而且横向拖割特别费力。
这还是没下雨,等下了雨麦秆浸了水,就更难割断了。
捶着酸痛的腰一抬头,吴强田瞧见有些熟悉的身影,当即兴奋地唤道:“林小姐!”
刚好林蕴手上画得差不多,便停了笔,往前走两步,进了吴家的田里。
林蕴扫了田中的三个男人一眼,觉得大概还是这个和她打招呼的看起来最聪明,于是她对吴强田道:“我见你有些眼熟,你是吴家村的是不是?”
吴强田激动地直点头,没想到林小姐这样的人物居然能对他有印象。
“收割倒伏的麦子也是有方法的。倒伏轻微时采取逆倒伏方向,倒伏严重时最好选顺倒伏方向,这样最省力。”
见吴强田迷惑的眼神,林蕴把手上的薄纸片给他,上面将田按倒伏方向和程度分成了好几个区域,每个区域里画着不一样的箭头。
她同吴强田解释道:“你目前在割的这片地,倒伏十分严重,麦子朝西南倒伏,就从西南开始割,顺势割,减少阻力。”
林蕴示意让吴强田换个方向割一下试试,吴强田跟提线木偶似的立马照搬,利索割完后,他道:“的确省劲儿。”
林蕴指着纸上的几个箭头同吴强田讲了讲,一问一答之下也不出错:“你们就按照这个上面画的割,能快不少,知会你家人一声吧。”
林蕴功成身退,没再多留,而是奔赴下一块农田,吴强田连忙去同叔叔说,吴志刚按照侄子说的方向割了一刀,当即也感受到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