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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她不知道大人们为什么跪，为什么磕头，口中又在祈求什么，只乖巧地学着他们下跪、磕头，念着‘发发慈悲吧’，再抬头就被不远处晶莹剔透的大冰球吸引了注意。

nbsp;nbsp;nbsp;nbsp;她凑过去拿起冰球，一下没抓稳，冰球骨碌碌滚走了，停在了沈清和靴边。

nbsp;nbsp;nbsp;nbsp;沈清和捡起来，女孩反复确认了几次是要给她的，欢快地小跑过来──她跑步的姿势很别扭，一脚深一脚浅的，小心翼翼接过冰球后没有走，而是好奇地看着这个唯一站着的大人。

nbsp;nbsp;nbsp;nbsp;沈清和从袖里摸出一块饴糖给她。

nbsp;nbsp;nbsp;nbsp;女孩没动。

nbsp;nbsp;nbsp;nbsp;“这个是糖，好吃的。”沈清和将油纸拆开，又递给她。

nbsp;nbsp;nbsp;nbsp;这回女孩听懂了，她慢慢接过，将糖块含在嘴里，是从没尝过的滋味，竟然比麦饭还要好吃！

nbsp;nbsp;nbsp;nbsp;“你叫什么名字。”

nbsp;nbsp;nbsp;nbsp;女孩摇了摇头，又想了想，“二，二妞。”

nbsp;nbsp;nbsp;nbsp;“好的二妞。”沈清和蹲下，用袖子擦去女孩脸上的脏污，缓声道：“你想不想出去，去外面的世界？”

nbsp;nbsp;nbsp;nbsp;“去，去哪里？”

nbsp;nbsp;nbsp;nbsp;沈清和笑了，“那你想不想每天都吃糖？”他指了指油纸包裹的糖块。

nbsp;nbsp;nbsp;nbsp;“想！”二妞这次应的很快，又小小声道：“我想的，哥哥。”

nbsp;nbsp;nbsp;nbsp;“好，哥哥说话算话，一定会让二妞每天都能吃上糖。”

nbsp;nbsp;nbsp;nbsp;他起身，大步向人群走去。

nbsp;nbsp;nbsp;nbsp;第35章35教育启蒙

nbsp;nbsp;nbsp;nbsp;沈清和从未觉得肩上负着的东西这么清晰过，他能分明感知到它的沉甸甸的重量，连带十几年前的黄昏一起，从他的心口坠下。

nbsp;nbsp;nbsp;nbsp;他站在高处，看着万民悲凄哀恸。

nbsp;nbsp;nbsp;nbsp;“乡民们！”

nbsp;nbsp;nbsp;nbsp;沉稳的声音播撒在天地间，引得独自哀泣的人闻声望向他，见只是个岁数不长的少年，又接着低头洒泪。

nbsp;nbsp;nbsp;nbsp;“我是这里的郡守！”

nbsp;nbsp;nbsp;nbsp;虽然同为一郡，但原住民和外来逃荒的混杂在一处，大多各扫门前雪，消息闭塞，多数人只愣愣地看着这个自称郡守的少年。他们不知道郡守是什么，只知道是个大官，大官就是每旬都要伸手问他们要粮的人，将米缸翻了个底朝天就走，也不管他们能不能活下来。

nbsp;nbsp;nbsp;nbsp;他们遇到官，已经有了下意识的反应：从漫无目的朝四方跪，齐齐转向的少年磕头，嘴里念着发发慈悲，求求您这样的话。

nbsp;nbsp;nbsp;nbsp;只有受过沈清和施惠，在炭窑和土炉边做过工的人，才认出这少年正是给他们一口救命饭，又发工钱的主家，脸上才露出的片刻欢欣。

nbsp;nbsp;nbsp;nbsp;能建出那样庞然大物的神仙人物，竟然是他们的郡守！

nbsp;nbsp;nbsp;nbsp;沈清和沉声道：“我知世道多艰，生存不易，各有苦楚，既然上天不佑我丘泉万民，那就要寻自救之法，我是你们的郡守，天灾当前，自当与诸位同进退！”

nbsp;nbsp;nbsp;nbsp;郡民只一个劲朝他磕头。

nbsp;nbsp;nbsp;nbsp;沈清和又说了几句，见他们麻木的神情，千篇一律的拜求，就知道义理全无用处。郡民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们是卷进逆流里的人，已经久不思考了，只会本能抓住手边的东西，无论是的浮木还是暗礁，只要能活命，他们不在乎是拜天神，还是拜大官。

nbsp;nbsp;nbsp;nbsp;只要能活。

nbsp;nbsp;nbsp;nbsp;这不是他的时代，凡事要四方察访，有商有量。沈清和也想通，在其位，谋其政，就要用最高的效率解决当下问题。

nbsp;nbsp;nbsp;nbsp;他提起官袍下摆，转身跑回府廷，一路见田地被毁，茎秆倾折。

nbsp;nbsp;nbsp;nbsp;少年郡守越跑越快，急促的风在他身后呼啸，踏进门槛就迅速召集廷中各司主事仪事。郡中十二县，每县都遣察事小吏检查田地损失，人员伤亡状况，须得如实详报。另有文书草拟，向州府申请减轻赋税，调控区域粮价，安抚民心，还需拨款赈灾，以防民众失地暴乱……沈清和想到那赤字的财务报表，又是一阵头疼。

nbsp;nbsp;nbsp;nbsp;幸而整个府廷已被他调教成趁手的办事机构，任务下达后，经由一些固定流程，能在一定时限内就能吐出结果。比先前职能混淆，你推我我推你，一件事能拖个一年半载来说，已是长进了。

nbsp;nbsp;nbsp;nbsp;走到中庭时，数道命令已经发出。

nbsp;nbsp;nbsp;nbsp;几位主曹应召来开紧急会议，对这从天而降的冰灾也心有余悸。

nbsp;nbsp;nbsp;nbsp;“事态紧急，诸位也瞧见了，有什么妥善方法尽可畅所欲言。”沈清和到场便切入正题。

nbsp;nbsp;nbsp;nbsp;集曹颤颤巍巍拱手道：“这样的天灾往往每年都有，要治是治不过来的……大人已下令轻赋安抚，依我之见已是妥善，等过些时日重新耕种，便会回到昔日光景……”

nbsp;nbsp;nbsp;nbsp;“你倒将清学那套清静无为学的好啊。”沈清和冷笑，应答之人瞬时噤声，“朝廷任命你们是做什么的？你们比农人多读这么些书，官位在身，就要当个百无一用的书生！？”

nbsp;nbsp;nbsp;nbsp;几人面面相觑，换做富庶郡县，自然有余力安置，他们也是有心无力啊！

nbsp;nbsp;nbsp;nbsp;沈清和心中郁郁，也知道这时间不是留着骂人的，他将这口郁气压下：“既然你们没法子，那后面就全照我说的做。每县都挑五人到郡中来，这五人要种过田，还要念过书…至少认得几个字。田曹户曹，及时统计损失上报……张兵曹，这几天你准备一下调休，多安排官兵在郡中巡视，特别是夜里，若因你失职生变，就准备好写辞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