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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众人正狂热上头，纷纷热切地望向少年郡守。

nbsp;nbsp;nbsp;nbsp;“神在头顶，路在脚下。”

nbsp;nbsp;nbsp;nbsp;“既然左右不了天上的事，那就走好人间的路，你们能选择的，也唯有脚下的路。”

nbsp;nbsp;nbsp;nbsp;他们低头看，只能看到土黄的地，和自己无处安放的脚趾。

nbsp;nbsp;nbsp;nbsp;路……真的就在脚下吗？

nbsp;nbsp;nbsp;nbsp;众人感到迷茫，但他们见过了大人的厉害，也就听得进大人的话。

nbsp;nbsp;nbsp;nbsp;郡守大人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这应该……不会错吧？

nbsp;nbsp;nbsp;nbsp;他们短暂的头脑风暴中，沈清和悠哉悠哉地将书册拿到眼皮底下一看，眉心跳了跳。

nbsp;nbsp;nbsp;nbsp;“这字……好丑。”

nbsp;nbsp;nbsp;nbsp;胥乐生无奈道：“老师，‘活字印刷’要反刻，我们几个唯一手头功夫好些的就是游洛，但胶泥软和，不好着力刻字，还尚在改进。”他伸手往后翻了翻，“每份只前两页用了这‘印刷’的法子，后面全是我们手抄的，可挑灯了好几个晚上。”

nbsp;nbsp;nbsp;nbsp;沈清和刚动了嘴唇，胥乐生立即续道：“已经试验过十几种泥，毛坯也换了几次，已经在郡内招募雕刻师傅了，但这里……”胥乐生很委婉地点了一下，“所以有向外人才招聘的计划。”

nbsp;nbsp;nbsp;nbsp;“还行。”

nbsp;nbsp;nbsp;nbsp;沈清和这才点头。

nbsp;nbsp;nbsp;nbsp;“实验过程记得写报告，发下去吧。”

nbsp;nbsp;nbsp;nbsp;他刚刚挑着重点说的，这整合装订的册子才是完整版——是试验田被雹灾毁前的记录，遇到的问题及解决方案，五人的报告合订在一起，数据不知详尽多少。

nbsp;nbsp;nbsp;nbsp;原本准备了正正好的六十份，现在这三四十人，人手一本还有小半富余，沈清和捡了一本看，头尾都光光溜溜，他不由发出一声轻笑。

nbsp;nbsp;nbsp;nbsp;学生们现在还很清澈啊，既不署名也不抢一作，真是完全没有危机意识……

nbsp;nbsp;nbsp;nbsp;见薛不凡在边上木木呆呆的，也顺手递给他一份。

nbsp;nbsp;nbsp;nbsp;沈清和刚刚的所有话还在薛不凡脑中呼啸，他目无焦距地盯着少年郡守的衣摆，猝不及防就被塞了本册子，他茫然地伸手抱进怀里。

nbsp;nbsp;nbsp;nbsp;“丘泉郡试验田关于农业发展优化研究”？

nbsp;nbsp;nbsp;nbsp;从未见过这么长且怪异书名。

nbsp;nbsp;nbsp;nbsp;底下的人迷茫懵懂，不代表他全然不知。府廷内鼎新革故且不论，这些东西本是农官传习，现在由他公之于众，究竟有什么目的？

nbsp;nbsp;nbsp;nbsp;手中书页徐徐翻开，色如雪，轻如云的手感，让他一愣，什么地方竟能产如此细薄光润，洁白透亮的纸张？再看墨色，润而不渗，是为上佳，这样名贵的精制纸，一次拿出一大叠，就用来誊抄，真是暴殄天物！世家出身的他也觉得奢侈。

nbsp;nbsp;nbsp;nbsp;沈清和：“这一版纸质量倒还行，现在能做到量产了吗？”

nbsp;nbsp;nbsp;nbsp;胥乐生：“大概可以，不过缺少人手，单是造纸小组里的几个人根本忙不过来，老师能不能再给点人啊。”

nbsp;nbsp;nbsp;nbsp;试验田，冶铁，烧炭，造纸，纺织…现在已经是把每个人掰成八瓣使了。

nbsp;nbsp;nbsp;nbsp;学生们昔日为读书吃的苦不过是沧海一粟，现在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脚不沾地，累得像只陀螺。

nbsp;nbsp;nbsp;nbsp;沈清和叹息：“现在这几边都缺人手，小胥，经费不足啊。”

nbsp;nbsp;nbsp;nbsp;胥乐生：“老师，我有个提议，不若我们以卖养人，在京都这样的好纸一尺就能市百钱，若向外销……”

nbsp;nbsp;nbsp;nbsp;沈清和：“你也知道这是在京都，纸贵之地多是望都，丘泉周边都是什么地方？我又教过你君子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卖纸一事还得往后推。”

nbsp;nbsp;nbsp;nbsp;胥乐生低头施礼：“老师说的是。”

nbsp;nbsp;nbsp;nbsp;薛不凡在一边听得人都麻木了，他的意思是，这纸是丘泉本地产的，还已然能量产了？

nbsp;nbsp;nbsp;nbsp;“不过话又说回来，缺人手……”他伸出指尖点点空地上，捧着书册如获至宝的人。

nbsp;nbsp;nbsp;nbsp;“认得字，甚至念过书，这些可都是丘泉郡高端人才了。学农之余，你也可以安排他们帮些忙。”沈清和一顿，“也别太过分，要记得爱护学弟们。别以为人家都像你们，一天天的使不完的牛劲。”

nbsp;nbsp;nbsp;nbsp;胥乐生眼前一亮，“好的老师，我们会小心的，保证人都能全须全尾的回去。”

nbsp;nbsp;nbsp;nbsp;薛不凡心道沈清和还算个人，复又低头看那册子，雪纸已经叫他惊过一回了，细看里头的记述……薛不凡抖着手，多少经典古籍都没在他手中这样，重若千钧。

nbsp;nbsp;nbsp;nbsp;少年郡守又在不满了。

nbsp;nbsp;nbsp;nbsp;“这部分是谁写？文献是叫你参考，不是叫你原封不动抄下来的，这查重率怎么过得了关？还有这又是谁，引用格式错了，打回去再改！幸好这回是我先看见，不然发表，要被以后的学弟学妹们笑到过年了。”

nbsp;nbsp;nbsp;nbsp;薛不凡麻木地将书一合，偷偷揣进袖里。

nbsp;nbsp;nbsp;nbsp;他感到恍惚，感到茫然，感到窒息，感到恐惧，感到战栗，感到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