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眼下,他原本没想着当着温念的面杀人的,可当他亲眼见到男人如一条蛆虫压在女孩身上的那一刻,心中的愤怒就如同火山般爆发,燃尽一切。
他忍不住,根本无法控制汹涌而出的杀气,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即墨宣已经如他之前无数个任务目标一样软倒在地,当场毙命。
男人死去的尸体并不好看,大滩鲜红的血液顺着脖颈躺了满地,就像是一块晕染开的暗红花朵。
他的面容扭曲,脸上还带着兴奋,迷醉的表情,未收敛的色|欲残留在圆睁的眼眸深处,眼球像是青蛙一样向外鼓起,狰狞又恶心。
这也是温念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见到死人,还是以这般血腥暴力的方式。
她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只觉得心惊肉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害怕吗?”
“对不起……”
零又在说对不起了,他用力揽住温念的肩膀,又抬起一只手掌,想要捂住她的眼睛。
温念却只是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闭着眼缓和了一会后,又将目光重新落在即墨宣的尸体上,有些倔强的强迫自己盯着看。
必须要习惯。
温念不是傻子,相反,她很聪明,文化课学得好的孩子脑子转得都快,虽然看上去有些恋爱脑,但其实理性思维一直都在,始终明确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之前那么喜欢封烈,但也没有昏了头。
爱是真的,脑子也是真的。
虽然不是有意的,但跟在封烈身边后,那些霸凌她的人的确投鼠忌器,再也不敢招惹她。
暗无天日的校园生活,终于过上几天正常生活。
后面又爱上裴瑾,可也不是一时冲动。
裴瑾温润如玉,长得帅,人品好,更重要的是,他是封烈最好的朋友。
封烈从小桀骜,天不怕,地不怕,偏又身份贵重,年少时连皇室唯一的皇子都敢打伤……唯一能桎梏他的唯有与裴瑾,白砚的兄弟情谊……
明明一切都不是刻意思考过的,但她的确总是在不经意间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就像是一株柔弱无骨的菟丝花,以爱意为食,只能攀援高大的树木生存。
所以,如何选择可靠的大树,似乎已经是刻印进骨子里、最本能的东西……
温念脑子有些发胀,眼睛盯着即墨宣死不瞑目的尸体,脑子却在想着接下来的即将面对的狂风暴雨。
她对即墨宣不了解,可只凭宴会上见过的几面,也知道对方身份贵重,即墨家的人更是对其格外看重,将其视为家族未来的继承人。
如今即墨宣惨死,即墨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如今这苍穹国是真的呆不得了,他们必须想办法离开。
未来等待他们的,是一条布满荆棘与未知的逃亡之路。
温念原本身子就一直没好利索,如今脸色更是难看,零抬手扳过她的肩膀,声音嘶哑而不忍:“别看了。”
在温念面前,他始终没有什么自信,爱到了极致,就只剩下自卑。女孩强迫自己坚强的样子更让他无比愧疚,觉得是自己无能,才会让她面对这些。
“你怕我吗?”
问出这句话时,零的姿态是无比卑微的,在别人面前,他是冷血无情的人形兵器,可在温念面前,一颗心毫无保留的捧在手心,敏感又脆弱。
温念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
她的墨墨瘦得惊人,手臂环绕着,几乎可以分辨得出肋骨的形状,胸口的骨骼硌得她脸颊生疼,可她却没有放手,只是抱得更紧了些,心中升起一丝奇异的感觉,就像是被层层叠叠的潮水淹没。
即墨家的地牢,四周空气无比安静。那些金属制成的墙壁很厚,可以隔绝一切声音,不管是哀嚎还是哭泣,都没有任何人能听到。
而零,就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每当夜晚,灯光熄灭,整个世界就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
黑暗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那种孤独,那种绝望与空虚,就像是沉入海底。
很多时候零都在怀疑,他是不是还活着?
生命与死亡,有的时候界限似乎并不是那么鲜明,当思维变得麻木,一切就只成了无意义的梦魇。
所以他从不抗拒疼痛,身体上的痛苦可以提醒他还是一个活着的人,而不是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