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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腌鱼的味道……”

nbsp;nbsp;nbsp;nbsp;风中传来巫大爷略带嫌弃的话语，连雨年太阳穴青筋一抽，兰女夷则忍俊不禁。

nbsp;nbsp;nbsp;nbsp;心魂是由生灵死前心底析出的毕生最宝贵的信念、记忆、志向、爱与恨等类似的东西，玄而又玄，常人无法碰触与保存，哪怕是连雨年也没法儿捕捉到这种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事物。

nbsp;nbsp;nbsp;nbsp;但巫罗绮可以，因为他以此为食，赖以为生。

nbsp;nbsp;nbsp;nbsp;连雨年问：“每一只都有心魂？”

nbsp;nbsp;nbsp;nbsp;“嗯，每一只都有。鲛人被灭族，化为厉鬼后又长久地受到镇压操控，恨意必定深如海渊，产出心魂不足为奇。”

nbsp;nbsp;nbsp;nbsp;说话也不耽误办事，巫罗绮眨眼间掏空了所有厉鬼的心魂，闪身回到连雨年身后。

nbsp;nbsp;nbsp;nbsp;他对“腌鱼”的嫌弃肉眼可见，自然不会偷吃，老实地捧着一团白色光球，捏着鼻子不去看里面上万道被压缩到极致的小小身影。

nbsp;nbsp;nbsp;nbsp;兰女夷扫了一眼，忍下好奇，转而看向连雨年：“丹先生接下来要做什么？”

nbsp;nbsp;nbsp;nbsp;“超度他们。”

nbsp;nbsp;nbsp;nbsp;连雨年起手又给兰女夷叠了三十多层甲，再意思意思扔给巫罗绮一个避风术，便在后者“真不尊老”的抱怨里掠向半空，身姿如一只飘逸优雅的鹤。

nbsp;nbsp;nbsp;nbsp;失去心魂，厉鬼们战力不减，反而变得更加暴怒凶残。他们长出尖牙，指甲伸出半米长，像一根根圆月弯刀，开始粗暴地挣扎和抓挠尾巴上的锁链，搅得海洋不宁，风浪与火焰交织腾飞，拍打白骨森森的海岸，又掀上半空，从他们体内穿过。

nbsp;nbsp;nbsp;nbsp;海下的阵法因此而颤晃起来，最初幅度很小，可随着他们的反抗越来越剧烈，阵法波动也跟着加剧，某些地方甚至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仿佛朽旧的木架正在崩断坍塌。

nbsp;nbsp;nbsp;nbsp;鬼巫不擅阵法之道，但只是相对不擅。觋得了鬼巫一族的传承，最基础的禁锢阵法布置成这样，在神代是要被抡起巴掌抽成陀螺的，吃饭的时候也只能坐小孩那桌。

nbsp;nbsp;nbsp;nbsp;连雨年冷眼瞧着厉鬼们动作，放任他们发疯和“逃狱”，看着原本设在海下的两套阵法硬生生被鲛人怨魂拖着锁链拽出海面，一边上升，一边崩解，碎片飞流直下，像是在海上垂落一片瀑布。

nbsp;nbsp;nbsp;nbsp;他数着时间，在两座阵法彻底崩溃，天地之力与厉鬼掀起的水火风暴同时爆裂，冲上云霄之际，终于懒洋洋地并起双指点上眉心，张口吐出一个巫族古语单音。

nbsp;nbsp;nbsp;nbsp;这个极端复杂的、人类身体结构所不能承受的音节脱口的瞬间，天地一静。亘古流长的岁月之河似乎也在此刻风平浪止，聆听这古老而尊贵的敕令。

nbsp;nbsp;nbsp;nbsp;断裂的锁链、崩坏的阵法定格在半空，挣得自由的厉鬼焊死在原地，海水与火浪止步于连雨年的脚边，顷刻间，周围能动的除了连雨年本人，就只剩巫罗绮和兰女夷的视线。

nbsp;nbsp;nbsp;nbsp;他们眼睁睁看着厉鬼方阵从头开始化作蓝色的细沙，近乎无坚不摧的强大鬼躯寸寸皲裂，风一吹，便漫天乱飞，像下了一场海蓝色的细雪。

nbsp;nbsp;nbsp;nbsp;一息之间，怨魂与烈火尽去。

nbsp;nbsp;nbsp;nbsp;连雨年抬手，静止的时间重新流动，万物如洗，暴虐的风浪也温柔成起伏的碎光。

nbsp;nbsp;nbsp;nbsp;东方红日初升，万丈波澜坠入垂天的霞色与金光，天和海在远处连成一线，拢着半轮永远不会继续上升的太阳。

nbsp;nbsp;nbsp;nbsp;兰女夷眼神一晃，恍惚间似乎看见身前的礁石上坐着一道道身影，姿容美艳，赤蓝渐变的鱼尾也染上霞彩，正迎着海风哼唱听不清的歌谣。

nbsp;nbsp;nbsp;nbsp;那歌声空灵清幽，潺湲似水，柔情万千。

nbsp;nbsp;nbsp;nbsp;浪花拍过，便把那些身影与清歌一同淹没。

nbsp;nbsp;nbsp;nbsp;“鲛人朝歌……”巫罗绮叹息，“我以为永远都听不到了……”

nbsp;nbsp;nbsp;nbsp;“哗啦——哗啦——”

nbsp;nbsp;nbsp;nbsp;空幽潮声缓慢铺陈，将岸上的尸骸卷入海中，露出底下金黄的沙滩。

nbsp;nbsp;nbsp;nbsp;阵法残躯消融于永恒不变的金辉里，连雨年望着重归恬静的海域，从半空落下。

nbsp;nbsp;nbsp;nbsp;他站在岸边，一朵海浪温柔羞怯地漫上他的脚踝，轻灵声线扫过耳廓：

nbsp;nbsp;nbsp;nbsp;“谢谢……”

nbsp;nbsp;nbsp;nbsp;连雨年冶艳含怒的眉眼一松，柔和下来。

nbsp;nbsp;nbsp;nbsp;兰女夷上前，回忆着他方才提到的鲛人灭族之事，轻声问：“厉鬼已被超度，尸骸也葬了，怎么不见鲛皇尸骨？”

nbsp;nbsp;nbsp;nbsp;巫罗绮揣着手，远望碧海长天：“他不就在你的面前？”

nbsp;nbsp;nbsp;nbsp;兰女夷盯着平静微澜的海面，了然点头：“那我师兄的尸骨，也只是某人为丹先生所设的陷阱的饵？”

nbsp;nbsp;nbsp;nbsp;“也未必。”连雨年道，“鲛人族有合魂之术，含怨而死的鲛魂会彼此融合，形成更加强大的个体。再迟几日，这些厉鬼就会破封而出，他们不破，布阵之人也会主动解阵，让他们融为一体，创造出新的鬼鲛皇，为他所用。”

nbsp;nbsp;nbsp;nbsp;“鬼鲛皇诞生之初，必定暴虐恣睢，布阵者需要一个替他打断恶犬脊梁的人，这样他才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费吹灰之力获得一个强大下属。我是他选定的打手，你是引我过来的饵，不给你点真东西，怎么能让你乖乖挂到钩子上？”

nbsp;nbsp;nbsp;nbsp;兰女夷眉尖轻蹙，旋即舒展开来，点头笑道：“确实如此。”

nbsp;nbsp;nbsp;nbsp;那人打得一手好算盘，算到了兰女夷的性格，却忽略了她的聪慧，没有料到她能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找到线索，就算连雨年今日不来，她也能进入鲛人石滩，提前触发厉鬼暴动，死于他们手下，引来连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