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月在接续几场铺天盖地的暴雪里步入中旬。
幸而依着沈卿尘的卜算,朝廷上下早已对这场雪灾作了防范,灾民被有序安置在京郊,受灾的村落亦在工部组织下开展重建。
只是沈卿尘又不得闲了,成日在京郊忙于赈灾,先前计划的告假也被迫搁置,一来一回,江鹤雪与他近半月未见了。
她期间只去京郊瞧过一回,恰逢他率领灾民祭天祈晴,白衣胜雪,眉目疏冷,立于社稷坛的高台之上,可望而不可即。
竟让人险些错把他认成聆听民愿的谪仙。
“小神仙当真要羽化成仙了。”江鹤雪喃喃自语。
可祭礼初毕,高台之上的青年便疾步而下,接了雪梅手中的油纸伞,拥她入怀。
由她抱了许久,又捂了她的手,边为她暖,边听她碎碎念着些鸡毛蒜皮的琐碎。
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她的手心,弯眸笑望她。
高兴得似只刚用饱了胡萝卜的垂耳兔。
“怎的这般开心?”江鹤雪被他弄得痒,停了话头问他。“你捡银子了?”
沈卿尘摇头,笑音清朗:“琼琼想我了?”
“是想亲你了……大抵算吧。”江鹤雪并未理解他何至这般开心,含糊其辞,踮脚去吻他。
她阖了眼,只觉他抚在自己后颈的手指微僵。
但未等她深想,他便配合地俯了身,由她索求。
果真不会同她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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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回过后沈卿尘便不允她再来京郊了,只道京郊条件恶劣,雪融后天寒更甚,怕将她冻坏。
江鹤雪只待在千香坊内,正巧为恒顺帝备上回未送的贺礼。
恒顺帝送不得珠坠和梳篦,她思来想去,便用闻思香为他制了一副象棋。
松子仁在铜锅内炒制金黄,与荔枝壳、玄参、檀香、丁香、甘草和香附子一同研磨成粉,过筛后,混上楠木粉揉成香泥晾晒。「1」
正向模具内刷着脱模油,案上小琼花叫起来:“昭华!”
“你想他啦?”江鹤雪动作没停,同它笑道。
小琼花只用那双黑亮的眼睛瞧她,似在反问。
“我也有点。”刷完了脱模油,江鹤雪将晾干的香泥摁入模具内,回它。“算着月底又该来癸水了,他若还不得闲,便要我自己熬了……”
“昭华!”小琼花又叫了一声。
江鹤雪摁好最后一枚“卒”的模具,抬眸,便见沈卿尘不知何时已站在门边,无言望她。
“抱歉。”对上视线,他才抬步到案前,说了句让她无厘头的话。“今日我该陪你的。”
“但今日又需祭天祈晴一回,便耽搁了。”
“今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么?”江鹤雪净了手,没记起来。“是何日了?”
“廿二。”沈卿尘答了,见她还愣着,声音愈轻。“丑月廿二。”
“琼琼,生辰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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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被他抱上马车,江鹤雪才缓过神来:“对哦,今日是我的生辰……你怎的知晓的?”
“我没忘。”沈卿尘将她的双手都拢在自己掌心,反问。“倒是你,怎的连自己的生辰都不记得?”
“因着不过呀。”江鹤雪无谓地笑笑。“我都……我也记不清了,十年没过了吧?”
“是呢。”她没法掰手指,数了几回才数清。“刚逃出来时,乳娘还为我过了。隔两载她病逝了,我便没过过了。”
沈卿尘轻叹了口气,揽过她的肩,将她搂进怀中:“日后,我陪你过。”
“那你今日要怎的带我过?”江鹤雪下意识地与他贴近,仰脸瞧他。“还有,我的生辰礼呢?”
“等会你便知晓了。”沈卿尘卖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