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太清楚,以霍尔姆的头脑,迟早会意识到自己在围猎场的时候已经露了马脚。
老了便是老了,他必须在死前,就能把下一棒地稳妥地递给下一个人。
那白色神像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加上底座,身高70寸不止,几乎是一比一。
霍尔姆回瞪。
不过,由于这种仿圣物的工艺品,其本身等同于圣经的特殊意义,一般都得是得经过教会监督,才允许生产的。换句话说,教会里面任何一个人只要得到允许,都有机会接触到八寸神像。
毕竟,雨果特别清楚,科尼神父一点都不想让赫伦斯知道自己杀过人。而他也不想让公爵知道自己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这一举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都让整个卡森教区的势力重心,都悄然偏向了雨果主教手上。
这场观摩结束之后,仿制七月婚礼的白色神像热潮在贵族和神职圈里面就悄然兴起。平民百姓也以能够买到这座神像仿造品为荣。
雨果不确定,这到底是公爵以前就埋下的棋子,还是公爵已经认定科尼失去利用价值,开始布下新的棋路。
雨果瞪了他一眼:“……”
“霍尔姆,跟随着教会的神主,你是不会再次迷路的。”
良久,雨果叹了一口气,“霍尔姆,你忏悔吧。”
与其让这个隐患发酵成不可收拾的局面,倒不如让他早点说了。
“我昨天便看到他有佩戴那枚领扣。这样的谎言只会不攻自破。”霍尔姆提示雨果说道,“别忘了,他之前对脖子瘀痕的谎言才刚被揭穿过一次,不是吗?他自然不想再说第二次谎言,尤其是这么简单粗浅的谎言。”
雨果主教掩下眼里复杂的情绪,努力恢复平静,说道:“那如果真的是这样灵活的信徒,为什么没办法撒谎,为自己开脱?比如说,他可以说那枚领扣早就遗失了。”
参观者必须走过一层又一层低垂的猩红帷幔。
霍尔姆也甩开了雨果主教的袖口,“聊不透的,别聊了。”
霍尔姆看着雨果握着自己的手腕,手心紧了紧,果断推开,摇头道:“我不会允许我的圣路有瑕疵的。”
可是,正如自己在望着石像时,祂也心无旁骛地凝视着望着祂的人。
比如——公爵。
那条通往神像的路,从来都不是直接可见的。
“教会如今,就像是在风暴之海中破裂的方舟,裂缝早已渗水、木板满是虫蛀,你却用圣职的沉默堵住那些警告。你坐视不管,认为只要自己不触碰那块破损,整艘船便还能自欺欺人地漂浮。”
“太美了……”
雨果还记得从前从神学院毕业,意气风发的霍尔姆神父那般对神主的虔诚与对教会的忠诚,现在却是这样冷漠讥诮的模样,内心越发笃定:
“是克洛德。”雨果语气深沉,“他想把北领地教会清洗成自己的势力。惠特莫尔只是开始,下一个可能是我,也可能是你……”
雨果追加道:“在购买神像的账目上,并没有杰凯神父的名字。”
雨果听着这些刺耳冷硬的话,心里面泛起一股寒意。
“信仰共同体并不是因为完美而存在,而是因为神的恩典而存在。”
另一个则是一枚来自杰凯神父的领扣,被遗落在祭坛台阶附近。
而神像带着血,却难以确认其原本的归属。
“是的,我老了,我们都老了,所以才必须要让下一代,下下一代,未来的每一代都有清楚的头脑和坚定的信仰。”
可是,当走到最后一层帷幕被掀开后,人们才注意到那是白色神像本身——披着白斗篷,斗篷皱褶如水纹般自然地铺陈哲,低眉安宁的神色如祂本身一样,同雪般纯净澄澈。
如果连像杰凯这样看起来温和恭谨的神父,也可能用那样一尊具有特殊象征意义的神像下手杀人。那这背后,会不会还牵扯着更深一层的力量?
于是,霍尔姆陷入了沉默。
他缓步上前,逼近雨果,双瞳亮如火光。
他在阿利斯神父面前,总是装作自己还可以奋斗20年。
更别说本身就有为自己买的,或者为他人买的,要追查八寸神像的主人,恐怕连账目都对不清楚。
他们之间的对话显然是不能对外透露的。
那一刻,雨果忽然想到神主被圣子环绕的画面——光明、宁静,带着某种无法言说的圣洁与希望。
当时那场卡森婚礼最令世人津津乐道的两件事里,一是花树奇迹,二是那尊雪白圣洁的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