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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水经注（第1页）

刘老太枯枝般的手指抚过《水经注》泛黄的纸页，在书页边缘一道褪色的墨痕上停留。七岁那年的盛夏突然在记忆中鲜活起来——蝉鸣震耳欲聋的午后，她打翻砚台，墨汁溅在爷爷正在教她认的＂泉＂字上。老人花白眉毛下的眼睛却含着笑：＂丫头别哭，这墨痕正好标出泉眼的位置。＂

＂这老不死的，又在看那本破书！＂儿媳王桂花在厨房摔打锅碗的声音将回忆击碎。刘老太下意识攥紧书脊，这声响与六十年前母亲呵斥爷爷的话几乎重合：＂老东西整天研究这些，能当饭吃吗？＂那时她躲在门后，看着油灯在爷爷佝偻的背上投下摇晃的光影。

窗外，烈日炙烤着干裂的土地。刘家庄已经三个月没见一滴雨，井底只剩薄薄一层浑浊的泥汤。刘老太突然＂啪＂地合上书本，惊飞了院里偷啄米粒的麻雀。

＂我要去找里正。＂她抓起枣木拐杖，顶端已被磨出深色包浆。

王桂花从灶间探出沾着煤灰的脸：＂您又发什么疯？＂

＂你聋了吗？＂拐杖重重敲在门框上，震落簌簌灰尘，＂再这样下去全村人都得渴死！老君山后有水源，我爷爷那辈就知道！＂

村中央老槐树下，里正刘保山正和村民唉声叹气。见刘老太拄着拐杖雷厉风行地走来，几个年轻后生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这老太太的暴脾气比她的年纪还要出名。

＂里正！＂破锣般的嗓子惊飞树上乌鸦，＂老君山有暗河，得派人去找！＂

树下一片死寂，继而爆发出哄笑。马二咧着满口黄牙：＂刘奶奶，那石头山要是有水，我脑袋拧下来给您当夜壶！＂

刘保山擦着笑出的眼泪：＂老婶子，县里都说了这是百年大旱。。。＂

＂放屁！＂拐杖＂咚＂地戳在刘保山脚前，＂十二岁那年我就指着村西洼地说能挖出水，你们也是这么笑的！＂她眼前浮现爷爷背着锄头的背影，烈日下老人后颈的汗珠亮得像珍珠，＂后来呢？那口泉眼现在还在用！＂

笑声渐渐熄灭。张寡妇家小女儿昨夜渴极的哭声似乎还在众人耳边回荡。刘老太趁机将《水经注》拍在石桌上，翻到折角的那页：＂＇山阳处，石现青润，其下必有泉＇，我爷爷亲笔批注过老君山的水脉走向！＂

刘保山盯着书上蚯蚓般的墨线，突然想起儿时听过的传闻——刘家太爷确有寻水的本事。他眼珠一转：＂那您说怎么办？＂

＂给我两个人，三天时间。＂刘老太斩钉截铁，＂不成的话，我家三亩水田归村里！＂

人群顿时骚动。马二原本缩在后面，听到点名要他同去，吓得直摆手：＂我不去！那山上。。。＂

＂再加两只下蛋母鸡。＂刘老太根本不看马二，只盯着刘保山贪婪闪烁的眼睛，＂成了归你。＂

村中央的老槐树下，里正刘保山正和几个村民围坐在一起唉声叹气。见刘老太拄着拐杖气势汹汹地走来，刘保山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全村人都知道，这个老太太的脾气比她的年纪还要大。

＂里正！＂刘老太的嗓门像破锣，却出奇地洪亮，＂老君山后头有水源，得派人去找！＂

树下一片寂静，随后爆发出哄笑。马二笑得最夸张，一口黄牙全露在外面：＂刘奶奶，您老糊涂了吧？老君山那石头堆里要是有水，我马二把脑袋拧下来给您当夜壶！＂

刘保山擦了擦笑出的眼泪：＂老婶子，您就别添乱了。县里都说了，这是百年不遇的大旱，得等朝廷赈济。＂

＂放屁！＂刘老太一拐杖戳在刘保山脚前，吓得他差点从石凳上摔下来，＂我爷爷那辈就说过，老君山底下有水脉！这书上写得明明白白！＂她挥舞着那本破旧的《水经注》，书页在风中哗啦作响。

刘保山皱眉：＂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